许是夜幕还没有降临，院子里没什么人，大部分人都在室内。
陆棘几人走进来，房间内突然安静一瞬。众人眼光都凑了过来，打量着三男一女。见女孩年纪轻轻的，就起了搭讪的心思，只是看她神色严肃，眼睛锐利，就写了心思。
酒吧有两层，中间是中空的，二楼被围着四周墙壁延展一圈。酒吧内很昏暗，夕阳从吧台后的窗户照进来，斜斜的落在其中一两张桌上。只是窗户太小，照进来的光也少，因此将酒吧的氛围营造得混乱、迷离。
此时中心恒星才刚刚落下，酒吧里已经有大片脸红脖子粗的，显然是喝了一会。
陆棘感觉不太乐观，问道：“吴叔，这里一般上班时间几点到几点？”
吴忧知道陆棘想问什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起克里斯星球的财务状况：“近几年，鲁门买了大量机器，造成资产负债率过高。而这些机器投入使用，他们”，说着环视着酒吧里的人，“失业的就多了……”
对于鲁门的所作所为，陆棘保持中立的态度。他的做法完全是从经济效益出发。用人成本高，工资、养老等等，加起来是笔不小的数目。用机器替代，投入时咬咬牙，后面的边际成本只会越来越低。
只是鲁门没有预料到，克里斯星使用权会被突然收回。大量机器砸在手里，说不定已经资不抵债了，这才让陆棘回来收拾烂摊子。
几人走向吧台。
铝制吧台，透着银色的光。吧台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身穿马甲、系着领带。他手里拿着块白色抹布，转动着手上杯子，来回擦拭。知道他们过来，眼都不抬。
陆棘率先坐下，没说话，脑机中已经弹出酒单，她径直滑到最后，点了4杯最贵的。
男人这才睁眼看他们：“面生啊，几位。”
陆棘点点头：“过来克里斯星出任务。”
男人眼里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手里调着酒：“想打听什么直说……”
陆棘挑了挑眉，倒是爽快。
陆棘：“最近有什么新面孔来过这里吗？尤其是背着大背包的”
男人抬眼看了下她，又重新回到酒盅上。
陆棘：“不算我们。”
男人：“没有。”
对这个答案，陆棘倒没有太意外。
陆棘：“那最近这里有没有听说，什么人不见了？”
男人想了想：“怀特……”
陆棘挑了挑眉，这人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既然他这么直接，自己也就不用绕弯子了：“你最后一次见怀特是什么时候？”
男人：“4天前。”
陆棘：“他那时候是什么状态？”
第一杯做好，男人将酒推到陆棘面前：“能有什么状态，失业的状态呗。家里孩子才7岁，正是花钱的年纪。到处找工作，都没结果。”
还想继续问，这时有个男人凑到了过来：“想打听张思瑶的信息啊……”
陆棘打量着男人，衣服灰扑扑的，脸上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落魄：“对。”
“请我喝杯酒，我就告诉你。”
陆棘将身前的那杯推了过去：“最贵的，没动过……”
男人没接酒，而是看了眼酒保，见他没反对，这才端起酒杯：“打听他干嘛？”
陆棘：“不明显吗？无头杀人案。”
胡子男喝了口酒：“怀特是穷死的……”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互相对视一眼，麻雀：“你别卖关子，直说啊！”
胡子男：“还不明显吗？这里大部分人都没工作，想出去谋生，但其他星球就好过了？不都一个鸟样？这时候只要给点赚钱的机会，那人不得扑上前去接……”
麻雀：“你说是，怀特是被人用工作的名义吊了出去的，然后被杀害的……”
胡子男看向酒保，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里带着嘲弄，显然他们猜得太保守了……
看来事情比吊他出去要严重，陆棘问道：“直接卖命？”
“哈哈哈……”胡子男笑道：“小姑娘有几分胆量，敢猜！”
见男人没反对，吴忧和吴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仅是被辞了工作，怎么会走到卖命的地步。
吴忧：“不是说家里有7岁的孩子吗？为什么还要去卖命？”
胡子男：“就是因为家里有孩子，才要去卖命。”
陆棘：“具体怎么个卖命法？”
胡子男打量了下几人：“你们不是警方吗？这些信息你们应该比我们清楚。像我们这些无权趋势的贫民，在你们那不都跟透明人一样，一点隐私没有……”
陆棘没说话，而是快速翻动卷宗档案。既然是卖命，肯定有资金往来，但翻了好几遍，都没有大额资金往来……怀特以及怀特的家人，账号都没有变动。
看来交易应该是放在类似黑榜上进行的……
又一杯酒端上来，陆棘又把它推到胡子男面前：“你们好像不怕杀人案……”
胡子男哈哈笑起来：“穷比杀人可怕，绝望也比死亡更可怕。”
陆棘：“你们很绝望？”
胡子男一口干了上一杯：“看不出来？！”说着拿手环指了现场一圈，“这不很明显吗？所有的人，都在这里醉生梦死，消磨时间。这个世界，没给我们这些底层人出路。”
他又拿起桌上新的酒猛灌一口：“联邦纪年快3000年了，所有星球都被标记了，三大集团掌控也已经2000多年了，他们那些高层，把资源该瓜分的都瓜分了，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说着胡子男突然凑到陆棘面前，脸冲着陆棘面门，陆棘能清晰的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留下了一堆负债，一代传一代的负债……一出生就背着债，谁有盼头活……”
“怀特只是死了，但他孩子活了，他家里所有人都活了，他一个人清掉了他一家的债。你说死可怕吗？”最后一句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
酒保：“你闭嘴……”说着立刻从吧台里出来，把男人拉走，边拉边脑机里叫人：“快来，他喝多了，赶紧把人接走……”
几个坐着喝酒的起身过来，帮酒保把人带出酒吧。
酒保重新回了吧台：“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抱歉，理所当然。连句类似“他喝醉了，别介意”的客套话，仿佛这些是他们该听的，这些火气也是他们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受的。
陆棘想，这个世界好像要乱了。乱起来要比星兽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