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来我往

封卿礼失望的眼神跟话语深深刺痛了秦舒禾的心,她攥紧拳头,浑身僵硬。

听听,他说的这些话。

顶着世俗的眼光跟宗族的压力迎娶她,多么情深意切,恳切动人的感情。

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指责,失望透顶的话语,衬托着她秦舒禾是多么不懂事,人家已经这么情深义重,她还不听话是多么的狼心狗肺。

要是从前,她恐怕已经吓得心惊胆战,立马到孟氏身边尽孝,在封卿礼面前各种赔小心,只求封卿礼不要对她失望。

至于她的委屈跟痛苦都是深埋心里,唯恐封卿礼觉得她麻烦,进而嫌弃,鄙夷她。

现在,再看到封卿礼,再听到这些话,她只觉得恐惧跟厌恶。

封卿礼这做作的态度,让她恶心的想直接上去扇两巴掌。

然而姑姑还在府里,小渊在孟氏族学里。

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会打草惊蛇。

院子里静悄悄的,秦舒禾坐直了身子,脸色发白,牙齿轻咬嘴唇,眼眶红了一圈,定定的看着封卿礼,一句话不说。

见封卿礼没有软下来的意思,委屈的别过头,抬手擦了下眼睛。

“世子也要来责怪我吗?”她望着满树的海棠花怔怔出神,“若世子对舒禾不满,那,那我离开这侯府可行?”

平日跳脱莽撞的性子,今日坐在这里泡茶,娇艳无双的脸上一片惨白,没了往日的生气,封卿礼想起刚进门时,秦舒禾坐在这里低着头,好像是在伤心。

这两日,她应该也知道难过,长教训了吧!

封卿礼想到这里心里十分痛快,总算出了口恶气!

秦舒禾越伤心难过,他就越开心!

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端起案桌上低下头仿佛在沉思。

刚刚在去福荣院,母亲说的话在理,现在不是收拾秦舒禾的时候。他需要秦家的钱!需要秦舒禾把秦家的产业尽数奉上!

可要他跟秦舒禾同房实在做不到!

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秦舒禾是低贱到尘埃里的商户孤女,给他提鞋都不配!

但他要银子!

封卿礼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眼睛一闭,端起杯子喝了茶水。

水杯放下,他伸出手把秦舒禾的手握了过来,放柔了声音,“你看你,竟会说胡话,你离开侯府离开我,还能去哪里?”

“母亲那人说话不中听,你是世子夫人要多担待些。这两日是我不好,今日晚上,我早点来陪你,好不好?”

今日晚上要过来?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秦舒禾害怕万一,她可不想跟封卿礼睡觉!

“我就知道世子明事理,我没有做错事,世子怎么会责怪无故我呢。”秦舒禾收回被握着手,不动神色的用帕子擦了擦,扬起开心的笑脸,拿起账本在封卿礼脸前晃了晃,“不说这些了。这是我刚理出来的账,世子要不要看看?”

“爹爹常说我在算筹这一道格外精通,且格外会做生意,世子的算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

“我不是说让你不要碰这些生意了吗?”封卿礼看见那账本就厌恶,“你是世子夫人,这些应该交给掌柜的去打理,你只管收钱就好!”

“而且这些东西不用拿给我看,衙门里事多,我也是办大事的人,没空跟你说这些生意上的事!”

他再没了哄秦舒禾的耐心,又不好再发作,僵硬着脸又叮嘱了两句,就托辞要去书房看公文。

刚走到门口,突然折过身问了一句,“听说你昨天带了个大夫进府,给祖母看了病?”

秦舒禾心里一紧,攥紧了手里的账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是,他是秦家养的大夫。”

“给我和小渊看病,医术很好。”

“是吗。”封卿礼点点头,“以后不要随便让人进府,没有规矩。”

说完大步离开。

他一走,秦舒禾眉眼舒展,扬躺在竹椅上长舒了一口气,把账本递给青荷,“仔细别让茶水给蘸湿,快些拿走。”

青荷抱着账本回屋,虞嬷嬷让青菊去端写点心过来,她蹲下身子给秦舒禾捻掉裙子上的落花,脸上喜气洋洋,“晚上世子要过来,姑娘看咱们海棠院要做些什么安排?”

秦舒禾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起了身,“不用准备,他不会过来的。嬷嬷,去孟氏族学给小渊请一日的假,我明日要去长宁侯府。”

蹲在地上的虞嬷嬷神色诧异,呆呆的看着她家姑娘,不明白姑娘怎么突然……

“一直蹲着,腿不麻?”

挨了姑娘的一记眼刀,虞嬷嬷才反应过来,她醒神之后,一边站起来,一边拿袖子擦眼泪,边擦边笑。

姑娘想明白了就好。

虞嬷嬷惦记着明日去长宁侯府的事,打发了人带着银子去书院给小少爷请假,又忙着准备明日的礼,竟然忙忘了晚上世子要来海棠园的事。

等到夜里躺到床上才反应过来,今日夜里,世子果然没来。

新婚第三天了,世子还不到姑娘的院里来过夜,这是什么意思?

虞嬷嬷想到姑娘对世子的痴情,再看世子的态度,心里替自家姑娘不值。

她家姑娘身份是差些,但姑娘长的好,样貌,才情,品行无一不好,外祖还是长宁侯府。世子这样轻贱她家姑娘,明日回长宁侯府,定要跟老夫人告上一状。

长宁侯府,是秦舒禾母的外家,也是虞嬷嬷的本家。她是长宁侯家杨老夫人给女儿送过去的奶娘,她的丈夫跟孩子也随着去了湖州,但其他亲戚仍然在侯府当差。

第二日清晨,太阳升起,飞檐翘角上凝着薄薄一层露水,日色如碎金,漫过青瓦,将朱漆廊柱映得半明半暗。

秦舒禾身穿耦合色织锦锻袍,正端坐在铜镜前,由着青梅给她梳妆。

青荷脸色铁青的从门里进来,被虞嬷嬷狠狠训斥了一句,“毛毛躁躁的怎么做事呢!怎么了这是?”

不问还好,一问出来,青荷气的胸前起伏,眼圈发红,“外面,外面那些刁奴实在没有规矩,连世子夫人也敢编排,真真是气死个人!”

“是谁说的?”虞嬷嬷也冷了脸,“你怎么不把人扣下,交给夫人处理?”

“这多嘴多舌的下人可要好好的罚一通!”

说到这个青荷更加委屈,“我把人揪了过去,可大夫人只口头教训了一番。”

更加助长了府里的闲言碎语。

这可真是!

虞嬷嬷气的想去福荣院讨个说法。

“行了。”秦舒禾梳好妆站了起来,“这本来就是大夫人的意思,你们去了也是白挨打!左右他们说的是真的,我跟世子的确没圆房嘛。”

“可是……”

“别说这个了,青荷,去福荣院招呼一声,今日回门,我带小渊去长宁侯府一趟。”

福荣院,孟氏正高兴着呢,听到下面的人上来传报,少夫人要去长宁侯府脸立马垮了下去。

秦氏不是说,秦舒禾因爹娘从长宁侯府离开后遇害,便记恨上了外祖家,这怎么刚成婚,就又惦记着去看望?

是想提高自己的身份,让卿礼能高看她一眼?

真是不知道羞耻!

“这事不用告诉世子,你去打发她一声,就说,说世子公务繁忙,我们跟长宁侯府不熟,她若想去就自己去吧。”

来传话的是个嬷嬷,刚到海棠园发现门上了锁,她紧赶慢赶的跑到大门那里,门房说少夫人早就坐车走了。

孟氏气的脸色扭曲,一个拂袖把案桌上你茶盏掀翻在地。

秦舒禾坐在马车上,红着眼眶看着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