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代的哈萨克斯坦

一 石器时代

人类形成于石器时代。石器时代大约是250万年前至公元前3000年,历经约250万年,大体上分为旧石器时代、中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三个阶段。旧石器时代又可分为早、中、晚三个阶段。这样划分历史,是为了确定人类在地球上(包括哈萨克斯坦祖先的居地)的不同发展阶段和发展水平[1]

历史学往往依据考古发现(即某一特定时期在某一地点的历史古迹和遗物)来划分历史阶段。在东部非洲和坦桑尼亚的奥杜威河谷,发现了早期人类的遗骸和活动痕迹。这是人类发展的早期,被称作“能人”(Homo Habilis)。他们使用砾石作为劳动工具,将砾石表面加工成可以用来砍、削、刺的形状,因此这个阶段被称作“石器时代”。这段距今250万至70万年的早期历史依据其发现地而被命名为“奥杜威文化”(Olduvai)。与此类似的还有在法国的考古发现,包括属于旧石器时代早期距今70万年至14万年的“舍利文化”(Cheulean)和“阿舍利文化”(Acheulean),以及属于旧石器时代中期的距今14万年至4万年的“莫斯特文化”(Mousterian)。

历史学关于人类起源的地点有两种说法:多中心说认为,人类诞生地在非洲、亚洲和欧洲等多个中心地区;单中心说认为整个人类首先起源于一个地方,即从非洲东北部到西亚和南亚这片地区(考古发现的很多早期的能人遗址都集中在这一带),然后再扩散至世界各地。大部分人都支持单中心说。尽管说法不一,但可以肯定,今天哈萨克斯坦所在地区从旧石器时代早期就有人类活动(大体相当于法国的舍利文化和阿舍利文化时期)。当时,哈萨克斯坦这个地区的气候温暖湿润,动植物种类丰富,特别适合早期人类生存。

早期人类在哈萨克斯坦的活动遗迹有石器时代早期的劳动工具(距今大约100万年),例如用于砍、扎、刮、削的片状或尖头的石器等。这说明此地的人类已进化到直立人阶段,他们已经懂得使用火,并从事狩猎和采集活动。在今天哈萨克斯坦的南哈萨克斯坦州卡拉套山脉(Хребет Каратау)西南坡,已发现最早的劳动工具——可以砍、削、扎的石质刮削器和尖状器等。另外,在江布尔州卡拉套市东北地区的博雷卡兹甘(Борыказган)、塔尼尔卡兹甘(Танирказган)和克梅尔(Кемер)等地,也发现了旧石器时代早期的人类遗址,出土上千件各类石器。

在此需要说明的是,博雷卡兹甘、塔尼尔卡兹甘、克梅尔、塔姆加雷(Тамгалы)、库尔扎巴瑟(Кулжабасы)等墓葬的考古发现属于综合性发现,几乎可以看到哈萨克斯坦的整个发展历史,包括石器时代、青铜时代、早期铁器时代等。实际上,有时它们集中反映在一块岩石表面,有时则是相互覆盖,就像在编织一幅历史画布,具有完整、统一、连续的特征,体现出人类永续生存的本质。例如,在博雷卡兹甘和塔尼尔卡兹甘的山坡遗址上,在克梅尔山脚下,散落着粉红色、黑色、灰色的石英岩石以及石片和石核等石器,这些都是旧石器时代人工制品的明证。

在塔姆加雷峡谷的山脚下和塔姆加雷河谷地,发现很多石器时代的器物,山岩上稀疏地刻有那个时代的岩画,山脚下(库尔扎巴瑟遗址和塔姆加雷遗址)有青铜时代的石棺墓葬。在库尔扎巴瑟遗址、塔姆加雷遗址、克梅尔遗址等地,有铁器时代早期的墓葬、围着石头栅栏和雕塑的突厥时代的墓葬、穆斯林的墓地。在康居和乌孙时代的遗址中,发现了很多陶器和其他人工制品。这里还有中世纪时期的各国遗址,以及一系列哈萨克汗国时期的墓葬、早先用半成品砖砌成的麻札[2]和当代的墓地。

这些遗址中有各式各样的青铜时代岩画,描绘动物形象、生活场景、各种题材的活动仪式和人物画像。突厥人的岩画上还有各个部落的标志性符号和古代文字。岩画的技法也非常丰富,有刻、磨、划线条轮廓等。

这些岩画可以直接证明:第一,哈萨克斯坦各个时期的历史和原住民的历史具有连续性和继承性。第二,这些地方一直适合人类居住,住民也依赖这片土地。这些河谷地带靠近水源,可遮风挡雨,躲避严寒酷暑。这里物种丰富,土壤肥沃。第三,这里是各个时代的神坛,是天空下的庙宇,是山区的天然祭祀场所。每个新时代的人都会恭恭敬敬和小心翼翼地对待在岩石上留下自己印迹的先人。

在江布尔州塔拉兹区卡拉套市东北方向20—40公里的克济尔山区(卡拉套山脉的支脉),属于旧石器时代早期的博雷卡兹甘、塔尼尔卡兹甘和克梅尔三处遗址情况也类似。

哈萨克斯坦的其他地区也存在旧石器时代早期的遗址。在哈萨克斯坦中部地区有:萨雷阿尔卡区东北部的库扎伊科利遗址(Кужайколь)、热兹卡兹甘的扎曼艾巴特遗址(Жаман-Айбат)、卡拉干达州热兹金区的奥巴雷赛遗址(Обалысай)。在哈萨克斯坦东部有处遗址位于科尔古特河岸旁、库尔丘姆区卡拉托盖村附近。

在哈萨克斯坦南部地区考古发现的旧石器时代的早期遗址,与在非洲和亚洲发现的很多遗址非常相似或相同(根据材料和技术方法)。这再次证明:早在旧石器时代早期,哈萨克斯坦的土地上便已出现人类的形成与发展活动。

干旱区的旧石器时代遗址有自己的特点。在这里,露天遗址居多,例如谢米兹布库(Семизбуку)、沙克帕克阿塔(Шакпак-ата)等地。在热兹卡兹甘州的谢米兹布库小型活火山地区,在一块长2500米、宽300米的地带上曾找到1611件古代石器。远古的哈萨克斯坦住民与爪哇猿人和北京猿人处于同一时代。

在哈萨克斯坦发现很多旧石器时代中期的遗址。例如,南哈萨克斯坦州阿雷斯坦德河右岸的卡拉苏地区、中部的萨雷苏河中游地区和卡拉干达偏北的巴特帕克地区、西部的曼吉斯套半岛等。

旧石器时代晚期大约距今4万至1万年。在此期间,人类已经遍布所有气候带,并逐渐形成不同人种。社会关系以氏族划分,出现氏族这一社会组织形式。这时的氏族主要是母系氏族,女性在社会中居统治地位,决定氏族的日常活动和族系传承。这个时期也是具有现代人特征的“智人”的形成时期。

人类的精神世界也愈加复杂。原始的宗教和艺术以及狩猎祈祷仪式等得到普及,旨在借助符号所象征的神力而捕获动物。原始艺术的主要内容是动物图形,雕塑和塑像也得到较好发展,用骨头、石块、粘土等材料做成的女性雕像和图案代表肥沃的土地。在哈萨克斯坦已发现130多处大型岩画群。

在这个时期,一些典礼仪式表达出关于灵魂和来世生活的内容。在逝者的身上撒上红色的赭石,戴上项链和镯子,插上漂亮的羽毛,下葬时还有骨、石等制品陪葬。一些社会关系规则也在这个时期得以确定。哈萨克斯坦境内比较有代表性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遗址有位于东哈萨克斯坦州布赫塔尔玛河右岸丘拉克库尔干村西侧的阿奇赛遗址(Ачисайскаястоянка),还有同样位于东哈萨克斯坦州的佩谢拉遗址(Пещера)、卡奈遗址(Канай)、卡尔马克埃梅利遗址(Калмак-Эмель)、斯温恰特卡遗址(Свинчатка)等。

从南哈萨克斯坦州的卡拉套山脉、东哈萨克斯坦州的伊犁河两岸、萨雷苏河和巴尔喀什湖北部等地区的考古发现可以看出,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劳动工具主要是石器,制造技术非常精湛。在卡尔马克埃梅利遗址出土的150件石器和20件骨器就颇具代表性。人们当时还用树木、骸骨、皮毛等材料建造居所。

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过渡期是石器时代的中期——中石器时代,大约公元前1万至公元前5000年。中石器时代的气候比较温暖,猛犸象和长毛犀牛逐渐灭绝。人类发明了弓箭,狩猎对象有马、兔子、旱獭、野牛等。中石器时代的遗址大多位于河岸和湖岸,如伊犁河、额尔齐斯河、托博尔河、乌拉尔河等。著名的中石器时代的遗址位于曼吉斯套半岛的克济尔苏。

接下来是石器时代的晚期——新石器时代和铜石并用时代[3]。这是一个从石器时代向金属时代过渡的阶段。新石器时代和铜石并用时代大约是公元前5000—公元前1500年。这是石器加工大发展的时代,磨、钻、锉等技术得到广泛应用,将石头加工成斧、锄头、磨盘、钵等器物。人类生产活动代替了消费,即从早先的狩猎和采集为主进入养殖和种植阶段,出现了早期的采矿、纺织和制陶业,手工业制造出早期的人工材料——耐火粘土。社会组织结构也日趋复杂,诞生了部落和部落联盟。

哈萨克斯坦境内已发现600多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包括南哈萨克斯坦州卡拉温古尔村北部一处洞穴内的卡拉温古尔遗址(Караунгур)、西部的阿特劳州库利萨雷村附近的库利萨雷遗址(Кульсары)、东哈萨克斯坦州别洛卡缅卡村附近的克济尔苏河畔的克济尔苏遗址(Кызыл Су)、北哈萨克斯坦州的佩尼基遗址(Пеньки,在此发现很多新石器时代的墓葬群)等。另外,曼吉斯套地区也发现原住民,如谢涅克遗址(Сенек),在布扎奇半岛有舍比尔遗址(Шебир),在哈萨克斯坦中部的卡拉干达州舍茨基区距离阿克苏阿尤雷村10—15公里有捷西克塔斯遗址(Тесиктас)。在上述这些遗址的洞穴墙壁上,先人们用红色赭石画出很多人物、动物、部落图腾等图画。

从地理上看,哈萨克斯坦各地没有特别明显的自然分区,没有天然的分界线,使得各地的物质文明非常相近,几乎一致。尽管已发现多处新石器时代的考古遗址,但各遗址彼此差别不大,尚未发现浓缩了古代文明特点且具有显著独特性的遗址。例如,位于哈萨克斯坦西部但广泛分布于哈萨克斯坦大部分地区和中亚地区的克利杰米纳尔文化(кельтеминар,因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卡拉卡尔帕克斯坦共和国的克利杰米纳尔运河附近而得名)、阿克莫拉州的阿特巴萨尔文化(Атбасар,因遗址主要集中于阿特巴萨尔区而得名),还有图尔盖谷地的马汉贾尔文化(Маханджар,因大部分遗址位于马汉贾尔和杜兹拜而得名)。

铜石并用时代的特征之一,是金属器物(尤其是铜质工具)进入人类生活。考古发现了带有装饰图案的平底陶器和小型薄板房。哈萨克斯坦南部是这个时期应用铜器最典型的地区。原住民使用铜质工具耕地和畜牧,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在草原地区,畜牧业大发展的同时并未减少石质工具的使用,相反,石质工具的加工技术显著提高。铜石并用时代的典型代表是博泰文化(因位于阿克莫拉州的铁路交汇处的博泰居民点而得名),反映了哈萨克斯坦北部地区在公元前3000—公元前2000年的铜石并用时代的面貌。

石器时代结束后,哈萨克斯坦开始了青铜时代。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段人类形成和建立的早期历史正是依据人类制造劳动工具的物质原料而划分成不同阶段:石块、铜、青铜、铁等。

在人类形成和建立的最早阶段,社会组织结构可称作“原始公社”。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完全意义上的人类,正是因为有了文明。“原始”意味着利用原始的劳动工具,起初从事狩猎和采集活动,后来种植植物和饲养牲畜。“公社”是因为这个时期的人类组织比较简单,没有专业分工和财富差距,也没有阶层、阶级、等级、国家。

美国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路易斯·亨利·摩尔根(Lewis Henry Morgan)对人类形成和建立的早期阶段进行了深入分析。摩尔根是《古代社会》一书的作者。该书通过对印第安人的易洛魁人部落的长期实地调研,从社会内部分析了古代社会。摩尔根认为:人类社会演化分为蒙昧、野蛮、文明三个阶段;整个石器时代属于低级、中级和高级蒙昧阶段以及低级和中级野蛮阶段,铜石并用时代、青铜时代和早期铁器时代则属于高级野蛮阶段。

与此同时,关于哈萨克斯坦的最早期历史也存在另外一种观点。沙卡里姆·库代别尔德乌雷(Шакарим Кудайбердыулы)在其《世系谱》(Шежuре)一书“突厥、吉尔吉斯、哈萨克和汗国的谱系”篇“谱系的开端”部分写道:“真主用地上的尘土造出始祖亚当并赋予他灵魂,用亚当的右肋骨造出女始祖夏娃,夏娃每年生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之后的叙事便是:亚当的后代——先知诺亚有三个儿子:闪(Сам)、含(Хам)、雅弗(Яфс),突厥人便是雅弗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