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邪

夜色如墨，将沈家村裹得严严实实。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特别安静。

平日里零星的犬吠声，今晚上一个都没有。

即便是村里面最警觉的看门犬都噤若寒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在装死。

死寂的可怕。

就在这时，一道像是乌云般的影子从王婆子家飘出，晃晃悠悠，飘过了几处土屋后，最终在沈翊家停下。

随后，这乌云般的影子掠过了院子，视土墙无物，竟是直接飘进了屋。

破床上。

一男一女相拥而眠。

那黑云最终化作一个巴掌大小的影子，好似个还未彻底成型的婴儿，但长的凶神恶煞，獠牙外露，发出淡淡的类似于嗬嗤嗬嗤的声音。

下一刻。

婴儿猛然扑上前，张开布满獠牙的青紫嘴，便是要直直咬向沈翊的脖颈。

不过就在这时。

角落里，平日里用来装符的书箧中。

数张避邪灵符齐齐发光……

白色赤光碰撞在一起，像是一团团白色磷火在燃烧一样。

下一刻。

一道惨叫响起。

像是夜里受伤的野猫。

紧接着，整个屋子兀得像是被灌了一股冷风。

本就破烂的窗柩噼里啪啦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拍打，想要冲出去。

这动静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瞬间又恢复如常。

倒是全然没有惊动熟睡中沈翊二人。

……

翌日。

一大早。

沈翊看着更加破烂不堪的窗户，心中诧异。

“昨晚上刮大风了么？”

他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但也没有多想。

毕竟自己昨晚上练了桩，又长了进度……确实睡的比之前都沉。

……

书铺。

一上午时间。

沈翊便已经画了十多张，任务其实已经完成多半。

不过他每日给自己定的标准是三十张，尽量物求尽美，如此，提升的进度也会相对多一些。

因此下午倒也有的忙。

正午休憩时间。

沈翊找到林东安。

“掌柜的，咱们书铺能外借书么？”

他家里面的书拢共也就那么几本，【识文断字】能力已经陷入停滞，得换新书观阅才行。

林东安瞅了沈翊一眼：

“书铺从来都没有这个规定，哪怕是熟客，最多也只允许在店内翻阅片刻。”

沈翊眉头微皱。

正准备离去。

林东安道：“你若是想看书的话，老夫手里面倒是有现成的可以借给你！”

沈翊闻言，面色顿时一喜。

“你等着。”

林东安轻笑两声，径直去了二楼。

过了没一会儿，便带着一本颇厚的书走过来。

“这本书算是大虞的人文地理总概，你拿回去看吧。”

这段时间接触，老头子感觉沈翊对外界了解太少。

不过也不奇怪，底层百姓大多如此——

要么没钱读书，大字不识几个；

要么就算认字，也买不起书，看不上书。

平日里光是为了填饱肚子，就得从早忙到晚，哪有什么时间增长见闻。

沈翊接过书，目光落在书名上。

《大虞风土志》。

随手翻阅几页，

沈翊面露喜。

因为原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缘故。

所以，哪怕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对自己所在的大虞王朝也是所知甚少。

这本书，无疑可以大大帮他增长见识，开阔眼界。

而且此书作者的文笔不俗，寥寥几句话，便引人入胜，哪怕全部都是文字，读起来也毫无枯燥之感。

回到座位后。

沈翊正继续忙碌画符。

那年轻佣书瞥见《大虞风土志》，顿时眼睛一亮，凑过来。

“沈兄，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本书？”

年轻佣书姓李，单名一个俊字。

性格外向，不过人长的和名字相差颇大。

皮肤黢黑，脸长眼小。

不能说多难看，但最起码，和俊这个字绝对不沾边。

家中还有一个姐姐，几年前进了大户里面当厨娘。

或许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

李俊平日里有事没事便喜欢和沈翊闲扯上两句。

沈翊也乐的通过此人了解一些原身不知道的趣事。

一来二去之下，二人便熟稔起来。

至于那老者，只知道名字叫孙一秋。

对方性格孤僻，哪怕在一个屋檐下共事，也极少与他人交流。

“你的符画完了？”沈翊漫不经心道。

一提这个，李俊顿时忍不住愁眉苦展起来。

“阿翊，你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才能做到画一张便能通过一张的啊。”

他一天的画符数量不算少，往往十张的容错用完，也才只能勉勉强强凑够。

值得一提。

大虞朝并没有印刷术。

一切全部都是靠人工。

书铺每日提供三十张以青檀木制作而成的宣纸。

需要上交的数量是二十张。

十张便是容错率。

毕竟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不出错。

如果在容错用完的情况下还完不成的话，

也可以向书铺要，不过这个时候就要花钱买了。

这个价格就是每个铺子的掌柜自己定，东家那边不会过问，当然，前提是保证东家不能亏损。

沈翊不由笑道：“熟能生巧罢了，你多画上一段时间，也能画好的。”

“说得轻巧！大伙儿每天耗的时间都差不多，不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啊！”

李俊叹口气。

过了一会，目光又忍不住飘向那本《大虞风土记》上。

此书，他向往已久。

“阿翊，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书是哪里来的呢？”

“借的。”

“借的？咱们书铺还能外借书？”李俊有些诧异。

心下一动，也想去借一本。

“书铺不外借，这是掌柜的借的。”

沈翊笑道。

“阿翊，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我们和掌柜的说话都胆战心惊，哪像你……”

李俊撇撇嘴，顿时意兴阑珊。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突然觉得阿翊太吵了。

……

沈家村。

日头初上。

老庄头带着沈山柱等人上门赶人。

一行人乌乌泱泱，直奔王婆子的住处。

王婆子家木门紧闭，透过栅栏往里面看，里面静悄悄，都能听见冷风打着旋从院子中飘过的声音。

“奇怪，难不成王婆子这么听话，已经搬走了？”

老庄头眉头紧皱。

又觉得不可能。

那王婆子的性格他不是没接触过。

绝对不是肯轻易善罢甘休的性格。

更不要说，王鳏夫离世的时候，还留下了三亩良田。

“王婆子？”老庄头站在门外，扯着嗓子朝里面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不要以为躲起来不说话就完事了，俺们村子心善，收留你住下，可不代表你能做那些肮脏事。”

老庄头眼睛瞅了瞅。

一旁沈山柱等人直接踹门。

本就是几块松木板子，不过几脚下去，直接“哗啦”一声散了架，轰然倒地。

众人鱼贯而入，进入院子。

屋门没关。

有个小年轻自发奋勇，喊了声我去看看。

不过没多久，这小年轻却是满脸惊悚，跌跌撞撞从屋里面冲出。

草鞋都跑飞了一只，像是吓破了胆一样。

边跑边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