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一样

宴会厅穹顶的琉璃天窗将四个月亮割裂成无数碎片,每一块都像凝固的水晶嵌在铅灰色云层中。

水晶吊灯垂落的棱柱在风中轻颤,折射出的冷光与壁炉跃动的火舌撕扯纠缠,将满室权贵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砍下了庞贝·卢卡斯头颅的斯内克已经回到了白樾身后。

“这下不麻烦了。”

白樾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那些贵族。

这些贵族趴在地上,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着。

“至于吗?”

空气里浮动着龙涎香与血腥味的诡异交融。

侍者们捧着的银烛台滴落蜡泪,在地毯上凝成一片片惨白的痂。

白樾转过头去,他发现坎拉诺总督也低着头,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压力这么大吗?看来我有些低估了禁军在帝国的地位啊。”

白樾收回了放在坎拉诺总督身上的视线,目光重新回到了那群废物权贵的身上。

白樾发现,这些权贵很明显的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之前和坎拉诺总督站在一块的那群贵族,他们的表现比另一群好多了。

那里面有白樾认识的人,塔伦·洛克森上将。

剩下的那几个白樾并不认识。

“和坎拉诺总督站在一起的应该是实权贵族。”

“赞美神皇,很高兴看到你们这么有活力。“白樾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

跪伏的人群却如同被电击般剧烈颤抖,一位子爵的假发不慎滑落,露出底下斑秃的头皮。

白樾的假笑在嘴角凝固,“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他挥手的姿态仿佛在驱散一群恼人的飞蝇。

跪在地上的权贵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其中有不少人是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的,地上满是水迹。

在那些贵族站起来之后,白樾从斯内克手中接过了一个卷轴。

他打开那个卷轴,开始念道:“财政部长哥特弗里德·克莱斯特。”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那群贵族们。

一个年轻人颤颤巍巍的举手:“大……大人。”

“财政部长哥特弗里德·克莱斯特。“白樾展开卷轴,羊皮纸摩擦声像毒蛇吐信。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锁定在某个试图缩进立柱阴影里的青年,“哦?你就是财政部长,挺年轻的嘛。“

“不、不是的!“艾德里安尖叫着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向地面。他绣满金线的礼服下摆沾满酒渍,领口松开的宝石纽扣滚落到白樾脚边。

“我叫艾德里安·冯·克莱斯特,哥特弗里德是我父亲……他今天突发恶疾……“青年的声音逐渐微弱,因为他发现白樾正把玩着那颗鸽血石纽扣,指尖在宝石表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艾德里安·冯·克莱斯特现在有些后悔从家族其他子弟的手中抢来了这个参加宴会的机会。

“哦!”

白樾抱着手臂,回忆着乌戈连长之前交给他的那份关系表。

在记忆里寻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艾德里安·冯·克莱斯特的名字。

一个不上不下的位于中间的子嗣。

白樾眼球一转,冒出了一个想法。

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艾德里安涕泪横流的脸。

这个年轻人眼尾的紫色眼影被泪水冲花,在惨白的皮肤上晕染出可笑的污迹——多么典型的巢都纨绔,连参加生死攸关的宴会都不忘精心修饰容貌。

“艾德里安·冯·克莱斯特,“他慢悠悠地念出这个名字,满意地看着青年浑身抽搐,“你知道你父亲贪墨军需物资的事吗?“

“啪嗒!”艾德里安·冯·克莱斯特的双膝重重的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啪!“艾德里安的额头再次撞击地面,鲜血顺着鼻梁滑落。

“我不知道!我发誓!那些账本我连碰都没碰过!“他的哭嚎在穹顶下回荡,几个胆小的贵族夫人晕厥过去,镶着珍珠的折扇跌落血泊。

艾德里安·冯·克莱斯特声泪俱下的大声喊冤,极力地撇清关系。

他的表现让白樾有些无语,他有点不想让这个想法执行下去了。

“啊~这样,你先别急,克扣物资的不止你父亲一个。”

白樾话音刚落,好几道沉闷的碰撞声出现在大厅里。

“克扣物资的不止你父亲一个。“白樾突然提高声调。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跪地声如丧钟般敲响。

一个佩戴税务官徽章的老伯爵试图躲到侍从身后,却被自己过长的貂皮披风绊倒,镶满钻石的假牙飞出去砸在斯内克的靴尖上。

“大人,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这就把那些物资还回去,下巢战事不利我们有罪。”

那些贵族用脑袋猛磕地面。

白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他现在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用什么政治手段了。

“很好,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了。”

“当你们沉醉于美酒与熏香时,下巢的暴徒在焚毁工厂!星界军的士兵因弹药匮乏用刺刀搏杀!”

白樾猛拍桌子,这下所有的贵族又再一次跪在地上。

“我应该把你们这群帝国的蛀虫当着那些士兵的面全部处死。”

白樾拿起桌上的一个黄金酒杯,朝着趴在地上的那群贵族扔去。

酒杯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砸在一位贵族的头上,葡萄酒的酒液洒了他一脸。

那个贵族在杯子落地前,用手接住了,顶着脑袋上流下的鲜血,跪在地上,双手将那只金杯举过头顶。

“斯内克,给他们些纸,让他们将自己的罪状写到纸上。”

随后,白樾什么也没说,起身,带着乌戈连长和坎拉诺总督一起出了宴会厅。

“他们……”

白樾走到角落里,他回想着那些权贵的动作和表情。

“他们简直是,怎么会怯懦成这样呢?”

白樾看着坎拉诺总督。

坎拉诺总督解释道:“他们就是这样的,您完全没必要如此重视他们。”

白樾扣了扣脑袋:“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嘿嘿嘿!”

一直沉默的乌戈连长笑了起来,被白樾一脚踹在屁股上。

白樾叹了口气,看着坎拉诺总督说道:“看来你对安比奥杜克斯上的政治情况很有把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