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上躺着一具“尸体”——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尸体的话。
它——或者她——看起来像林雨晴，但全身已完全晶化，皮肤被半透明的紫色硅基物质取代，骨骼延伸出细小的六棱柱晶簇，像某种残酷的艺术品。最诡异的是，她的胸腔内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跳动的、发光的二十面体水晶。
“生命体征检测：无。”昆仑的扫描光束在尸体表面游走，数据却自相矛盾，“但量子纠缠态活跃度……97%。”
许凌枫的铊金属手指触碰到晶化躯体的瞬间，手术室的灯光骤然熄灭。黑暗中，林雨晴的“尸体”突然坐起，她的眼睛——如果那两枚多面体还能算眼睛——折射出无数个许凌枫的倒影，每个倒影的动作都略有不同，仿佛来自平行时空。
“你们不该把我挖出来。”她的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手术室的每一块金属表面共振传来，“我在北极冰层下躺了三百年……就是为了不让人找到。”
手术刀划过晶化躯体的腹部，没有流血，只有细碎的紫色光粒散逸。
许凌枫的铊金属视觉解析出真相——林雨晴的“身体”根本不是物质，而是某种量子态凝聚体。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叠加态，既是固体也是波函数，既死亡又存活。
“这不是解剖……”苏芮的硅基神经索颤抖着，“这是观测行为。”
随着手术刀深入，林雨晴的躯体开始坍缩成数据流。她的骨骼展开成星图，肌肉纤维化作方程式，而那颗二十面体心脏——
——是一枚宇宙坐标。
“第七代播种者的核心指令。”林雨晴的声音逐渐分解成电子杂音，“你们以为自己在探索外星文明？不……你们是清理程序。”
突然，手术台上的“尸体”完全消散，化作无数发光的六边形符号，在空中组成银河系的三维投影。地球的位置闪烁着红光，标注着：
[污染源：碳基文明7.0]
当最后一个光点消失时，手术室的墙壁渗出紫色黏液，凝结成Dr. Chen的脸。
“恭喜。”他微笑道，“你们刚刚触发了文明自毁协议。”
许凌枫的铊金属神经突然接收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初代林雨晴在北极装置前自毁，试图阻止清洗程序。
第四代林雨晴将地球坐标刻入彗星，引导它撞向播种者母星。
此刻的“尸体”，是第六代林雨晴的量子态残影——她成功延迟了湮灭，但代价是成为宇宙背景辐射的一部分。
昆仑的投影突然扭曲成林雨晴的样貌：“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水晶幽灵’不能解剖了吗？”她的声音带着悲悯，“观测会固化量子态……你们刚刚锁定了地球的毁灭时间线。”
警报声撕裂基地。伽马射线暴的倒计时突然从47小时骤降至——
7分钟。
许凌枫看向舷窗外，紫太阳的表面裂开一道横贯日冕的伤口，仿佛宇宙正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