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牢里旧相识

其实他已经料到就是杜之秩这个死人妖传的谣，不过为了配合高第演戏罢了。

高第抿了一口酒，笑道：

“贤弟别生气嘛，没事，就算是真的也不丢人。”

这倒是真心话，他还打算让吴三桂向多尔衮引荐一下呢。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他可不愿意吊死在大明这棵歪脖子树上。

“如今大明气数已尽，识时务者吴俊杰，自寻生路没啥寒碜的。”

“不，很寒碜，愚弟此来是为了入关剿匪，等杀了李自成，我还会回到辽东，再征女真！”

吴三桂说得慷慨激昂，倒也是心里话。

高第见他不打算交实底，也不再问下去，转而表明自己的心迹。

“贤弟不要这么死板嘛，大明已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必要......”

“不！很有必要，我劝高兄也不要有非分之想。”

吴三桂还是想争取一下高第，毕竟多年袍泽，也不愿意看到他成为汉奸。

在一旁站着的高拱弼早就看不下去了：

“吴大帅，那你为什么又要勾结多尔衮呢？”

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吴三桂，合着啥好事都让你占了。

“这...这...”

吴三桂站起身，装出一副惊恐样，心里想的是：这就摊牌了？我还没吃饱呢。

高拱弼拔出佩剑。

钲！

帘后、屏风后突出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刀斧手，每人手持一柄短刀，将吴三桂重重围了起来。

高第仍是不紧不慢的喝茶，好似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吴三桂“大惊失色”，大喊道：

“你们这要是干什么？”

转而指向高第，装作痛心疾首道：

“高总兵，我拿你当兄弟，可你竟如此暗害我！”

看着白光闪烁的兵刃，他还真有点腿软。

高第轻蔑一笑：

“吴大帅，你这话我可当不起。”

“假途灭虢之计难道不是出自你手？你的七万大军正虎视眈眈地垂涎我山海关！”

“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

吴三桂泪眼望了望窗外的日头，嗯，时间差不多了。

他突然跪下，哭拜道：

“还请高大帅念在多年的兄弟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我愿出城率众来降！”

高第有点难以置信，不是，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他还以为吴三桂还会挣扎一会儿。

不过他的确不打算现在就杀了他，那样不仅不会收服城外的七万雄兵，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激怒他们。

“拱弼，把他带到牢里去，严加看管。”

按计划，高第要明日亲自押送吴三桂出城，他才能收降城外的关宁军。

吴三桂就这样被押着走了。

......

他被蒙起眼，五花大绑，推着走进了一座堡垒，又转了几分钟的楼梯，光线逐渐暗了下来。

呃~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耳边又传来囚犯的喊骂声。

“妈的，狱卒呢，我监里这个都死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给我弄走！”

“省省吧老赵，如今狱卒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来给你扛死尸啊。”

“幺，你瞅，又进来一个。”

“算上他，今天进来俩了吧。”

押送吴三桂的两名狱卒呵斥监里的囚犯闭嘴，蒙着眼的吴三桂隐约能听到他俩的对话。

“头儿，各个监里早就满了，上哪再给他找个‘单间’啊？”

“没办法，把他跟新进来的那个太监关一块吧。”

吱~

木门打开的声音。

砰！

两个狱卒把吴三桂往干草垛上一扔，又把他眼前的黑布扯了下来。

“吴大帅，俺们两个只是奉命行事，您千万不要记恨。”

“是啊吴大帅，要怪就怪那高第太过阴损，说实在的，要是有机会，俺们还真想在您手下当兵。”

说着，那个年纪大些的老兵撩起自己的盔甲，露出了自己干瘪的肚皮，条条肋骨清晰可见。

“吴大帅，您看看那畜生都给俺们饿成啥样了。”

不说，吴三桂也知道他们口中的“畜生”是谁。

“听说您的队伍里顿顿都吃大米粥，真的假的？”

吴三桂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和他俩半开玩笑式的说道：

“当然是真的，这么说，如果机会，你们愿意跟着本帅干？”

其中一名叫二虎的羞赧地摸了摸脑袋：

“愿意是愿意，可您现在还被捆着呢，想走出这大牢都费劲...”

另一个突然打住他：

“喂喂喂，二虎，头儿来了，赶快走。”

“大帅，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两人出了监房，上了锁，蹑手蹑脚地走了。

吴三桂自觉没趣，便想躺下身子眯一会儿。

“哎呦，谁啊，压死我了！”

好熟悉的声音。

“杜之秩！”

“吴三桂！”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

杜之秩赶忙躲到角落里，双手抱头喊道：

“别打我别打我......”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象中的拳头，杜之秩抬头一看。

奥，原来是被捆起来了，他长舒一口气，又坐了回来。

吴三桂纳闷，我被绑是因为你姓杜的陷害，你咋也被关进来了？

“喂，杜大监军，按说你不应该成为他高第的座上宾吗，怎么也被关到这该死的大牢里来了。”

杜之秩见他已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算了，反正都要死了，告诉他也没啥。

“唉，吴三桂，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吴三桂更不明白了。

“姓吴的，你记不记得几天前你放了一伙儿晋商？”

“记得啊，他们不是已经回山西了吗？”

听此，杜之秩哈哈大笑，爬到牢门前，向隔壁喊道：

“听到了吗，李钱，吴三桂说你们回山西了，哈哈。”

！！

隔壁的李钱打了一个激灵：

“什么，杜大人你说啥，吴总兵也进来了？”

好家伙，吴三桂一看，都是熟人啊。

......

杜之秩一番解释下，吴三桂才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委。

原来是李钱一行人被高第劫了之后，一直交给监军林才看管。

刚才杜之秩吃完饭之后，瞧见林才鬼鬼祟祟不知道去做些什么，于是就悄悄跟了上去，没想到撞见了被关押在此的李钱等人。

林才和高第眼看事情败露，索性就把杜之秩也关了进来。

听罢，笑得吴三桂东倒西歪。

杜之秩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挖苦吴三桂道：

“吴三桂，你笑啥，你现在不也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吴三桂却突然正色道：

“杜监军，我要是能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