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处决高第

“吴大帅...呃”

杜之秩呼吸困难,两眼通红。

吴三桂蹲了下来,对上了杜之秩憋的青紫的脸,阿济格见状松开了他。

这个死太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杜监军,说说吧,你到底怎么在高第面前美言我们的?”

“记住,骗我可以,但别骗我身后的兄弟们。”

吴三桂转过身,身后以阿济格为首的十余名骁骑正摩拳擦掌。

“因为,那相当于把他们当傻子,会让他们很恼火的哦。”

听此,杜之秩感到有些恍惚。

半个时辰前他还和吴三桂在同一间牢房互相打趣呢,不,更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嘲笑吴三桂,怎么现在人家就成了这山海关的主宰了呢?

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在牢房里就拼命讨好吴三桂了,可连给人家松个绑都没有。

他泪流满面,装作十分委屈的模样说道:

“大帅,是高第那小子!”

“我跟他说大帅是要进京勤王,可他死活不信。”

“不仅大骂您是叛军,还把我关起来,还设计陷害您...”

杜之秩边抹眼泪,边偷摸的瞧瞧吴三桂,既然之前能骗过他一次,就能骗过他第二次!

此时的吴三桂悠闲地坐在阿济格搬来的一张椅子上,右手轻轻的在膝上打着拍子,脸色惬意,看不出到底信不信他说的话来。

吴三桂表示很无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杜之秩这人撒谎成性,想让他主动坦白是不可能的了。

他翘起二郎腿,扭过头对身后的手下说:

“吆,这么说来,杜监军还是咱们的大功臣喽。”

“杜大人,你为我们坐牢受苦了。”

“阿济格,来,给咱们的杜大人松松筋骨!”

吴三桂起身让开,阿济格挽起袖子,招呼刚才的二虎打开牢锁。

“别别别!”

“我说我说...”

杜之秩恐惧的瞅着阿济格。

他很确信,要是吴三桂没在这,阿济格会生吞活剥了他。

他失神落魄地跪了下来,想着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起码说了之后能免受些皮肉之苦,索性就全抖落出来吧。

于是杜之秩就把他如何煽动高第对抗吴三桂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三桂掸了掸身上的灰,给阿济格使了个眼色。

杜之秩知道自己的死期已至,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他的一生。

万历四十二年,我出生在京师。

我的京师不是那个首善之区达官贵人的京师,而是一家人饥寒交迫温饱都成问题的京师。

六岁那年,皇帝驾崩,新皇继位。

一个月后。

皇帝驾崩,新皇继位。

家里实在没办法养活我,就托人带我进了十王府。

王府大门口,爹娘拿着十两碎银望着我被带走,停留了一会儿,又赶忙离开,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弟弟在等着他们抓药。

我不知道第一个主子的名讳,在哪里,下人私下称呼主子的大名,是要割舌头的。

我只知道,大家都管他叫“瑞王”,多年以后,听说他去四川就藩了。

十二岁那年,我们一群小太监又被“借”到信王府。

因为我格外伶俐,嘴巴又甜,信王很喜欢我,就把我留下了,还让我做那群小太监的领班。

有个叫林才的小太监,很是烦人,老是撺掇我和他去偷钱,还是偷周王妃的钱!

我狠狠地骂了他,他负气不理我了。

十三岁那年,信王当了皇帝,我们一班小太监也跟着住进了宫里。

紫禁城真气派,比信王府强多了,但规矩也更多。

第二年,大太监魏忠贤死了,街上的人们都拍手称快,都在夸信王,不,是当今皇帝英明神武。

我们作为服侍皇帝的身边人,也很自豪。

魏忠贤上吊以后,宫里的人也全换了新面孔,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崇祯七年,我二十岁,今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该死的尚可喜投降了满鞑,朝廷上都在暗暗指责皇帝用人不当。

皇上很生气,从那以后便更不信任朝中武将。

一年后,从信王府就跟着皇帝的那群小太监都得到了重用。

大家都调离了内官监,大部分都进入了司礼监。

而我,还有那个从小不学好的林才,被派往了边疆,担任监军。

临行前,我终于找到了我爹,一番询问,我才知道,我那个弟弟当年没救回来,喝了药之后,勉强扛了俩月,还是死了。

之后,我爹娘又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现在的妹妹,杜莹莹。

我娘死在了崇祯二年,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累死的,或者是两者都有。

总之,我把这些年存的钱都给了我爹和我妹,给他们在外城寻了个小胡同,让他们住了进去。

之后,我开始疯狂敛财,连行贿带受贿,捞了个盆满钵丰。

三年前,我在南方出差,接到了妹妹的来信,父亲死了。

而她,现今也是碧玉年华,要嫁人了。

我想多搞点钱给她做嫁妆,免得她在婆家受委屈。

可这个叫吴三桂的铁公鸡死活不让我贪,把库房看得比自己被窝还严实。

我就是想过好日子,让我妹妹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嘣!

杜之秩感觉身上一松,他睁开眼睛,抬起酸胀的手臂,摸摸自己的脖子,没断!?

阿济格宝刀归鞘,杜之秩身上的绳索断了,滑到了他脚边。

他再找寻吴三桂,已经走了。

阿济格:“姓杜的,跟我们走吧。”

杜之秩纳闷,难不成还非得当众砍头?但还是小步跟了过去。

......

山海关的集市今日格外热闹,不过没有摆摊的小贩,没有卖菜的老农,只有关军和宁远军的数万士兵。

人头攒动,两万关军都争相观看处决他们的总兵——高第。

他们没有刚打了败仗的消沉,反而是极度的亢奋,恨不得那个手刃他们上司的刽子手就是自己。

关军嫌不解气,还在厉声咒骂:

“妈的,终于把这害人精给杀了!”

“我就不明白,朝廷怎么会派一只蛀虫来当这总兵。”

“这些年他贪了咱们多少饷银,他自己倒肥了,可怜了我老娘,到死还指望着我的饷银给她老人家治病...”

说着,那个汉子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一名宁远军的士兵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没事兄弟,这不我们吴大帅来为民除害了吗。”

“吴大帅到!”

熙攘的人群自动辟开了一条小路。

吴三桂在众人的注视下登上了处刑台,旁边是拄着大环刀的胡心水,以及被扒了个精光的高第。

高第已然是万念俱灰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幽怨地瞪着着这群倒戈的手下,他仍然认为自己的失败是他们不忠心造成的。

这一战的发展倒是都在吴三桂的计划之中。

没有饷的明军怎么能和满饷的明军对抗呢?

他俯视着这群眼里冒光的关军,不知道是饥饿还是期盼着赶紧处死高第。

他大声喊道:

“我知道山海关的兄弟们受苦了!”

“祸首现在已经被我们抓住,正跪在大家眼前。”

吴三桂又拍拍手,几名体壮如牛的亲兵搬上来几个沉甸甸的箱子。

吴三桂一脚踢开其中一个,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溢出来。

“这是在高夫搜到的赃款,现在就分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