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巷的腐肉味被秋风酿成酸涩的酒。周阳蹲在废弃屠宰场的铁钩下,看林素瑶用粉笔在水泥地上演算函数题。她总能把数学公式画成星座图,就像此刻用红绳银铃压住被风吹乱的《夜郎史考》,金属铃铛在月光下泛着手术刀般的冷光。“爆破音不是用喉咙挤出来的。“林素瑶突然捏住他下巴,周阳能闻到她袖口残留的防狼喷雾辛辣味。墙缝里钻出的野猫跃上书桌,打翻了装着辣椒水的矿泉水瓶——那是他们用食堂调料自制的防身武器,此刻在《夜郎史考》扉页晕开血色墨迹。
母狗帮的传说像铁钩上的锈斑般层层剥落。前任校花留下的血色掌印在墙皮上发霉,林素瑶用圆规尖挑开糊墙的报纸,露出1998年新闻照片:留着波波头的少女举着美工刀,刀尖反射的日光刺破铅灰色天空。周阳突然发现照片背景里的梧桐树,和九零路书店门口那棵有着同样的树瘤。
夜郎广场的探照灯刺破秋雾时,陈锋的金属链子正缠住周阳的脚踝。青龙帮把自行车锁链搭成斜面陷阱,周阳却在摔倒瞬间抓住广场雕塑的青铜戟。物理课刚教的杠杆原理在脑海炸开,他借力腾空时听见林素瑶的银铃铛在响,像某种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你比我想象的耐打。“林素瑶撕开校服衬衫给他包扎,周阳这才看清她腰间文身是串化学分子式。月光穿透合欢树羽状叶片,在她锁骨投下细密的齿痕。她说父亲是七星市夜场消防工程师时,远处化工厂的烟囱正喷出硫磺色烟雾,把星空染成磨砂玻璃的质感。陈锋的咆哮从三个街区外传来。林素瑶突然往周阳手心塞了枚铜钥匙,齿纹里还沾着屠宰场的血垢:“明天开始五点晨读,杀鸡巷的铁门要准时开。“她转身走向雾霭深处时,周阳发现她帆布鞋底沾着的不是泥,是夜郎广场地砖缝里新长的青苔。
周阳的指甲缝里嵌着屠宰场铁钩的红锈。林素瑶把《五年高考》垫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当坐垫,月光穿过屋顶破洞照在三角函数习题时,他突然发现那些公式被她改造成了某种星图——正弦曲线化作银河悬臂,坐标系里标注着夜郎星官的古老名字。
“爆破音要用腹腔发力。“林素瑶的圆规尖抵住他喉结下方两寸,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韭菜坪深冬的冰棱。野猫从废弃冰柜顶上窜过,碰翻了他们用输液架改造的书立,生理盐水瓶里装的辣椒水汩汩渗出来,在《夜郎史考》内页晕染出类似血迹的图案。
陈锋的金属链子抽在卷帘门上的声响像催命符。林素瑶突然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青紫色的掐痕:“青龙帮上周在实验楼后墙画的符咒,用的是过期丙烯颜料。“她说话时正用美工刀削铅笔,刀刃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周阳看见刀柄缠着的绷带上有褐色污渍。
夜郎广场的探照灯骤然亮起时,周阳正踩着青铜戟的横梁跃起。物理课学的角动量守恒定律在血管里奔涌,他借势甩出的书包带精准缠住陈锋脚踝。林素瑶的银铃铛在十米外发出蜂鸣般的震颤,他这才发现铃舌是半截手术缝合针。“你父亲真的在化工厂值夜班?“周阳攥着林素瑶塞来的铜钥匙,齿槽里沾着的暗红色物质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她低头包扎他手背的擦伤时,后颈浮现出半幅未完成的文身——是苗岭传说中的蛊虫“金蚕“蜷缩成Ω符号,尾部还连着新鲜的结痂。
废弃屠宰场的冷库突然传来压缩机启动的轰鸣。林素瑶把防狼喷雾空罐捏扁成六芒星形状,随手抛进排水沟的漩涡里:“明天五点,带着铜钥匙来开铁门。“她的帆布鞋底沾着青苔掠过水泥地,周阳突然想起九零路书店门口那棵老梧桐——树皮上同样的苔痕,正沿着陈锋勒索高三生时画的涂鸦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