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平安夜（3）

赫尔佐格在九点五十五整准时投放了致幻剂，跟挂钟停摆的时间分毫不差，按照预期，宴会厅里的人将会在无知的愉悦安然逝去，不会有任何挣扎。

这究竟是一种仁慈，还是极致的残酷。雷娜塔看着手中怀表上自己的玻璃倒影思索道。

可惜这位自诩命运主宰的男人永远不会知道，苏九已经改写了剧本。

早在七十二小时前，她就已经悄然调换了装置。那些致命的致幻剂，早已变成了无害的催眠气体，只会让这些人在漫长的冬夜般的沉睡中暂时失去意识。

不过这些催眠剂跟致幻剂一样，只对血统不高的人有用，对于雷娜塔这种级别的混血种没有任何影响。

雷娜塔晃了晃头，轻轻掠过地上躺着的男生们。最终，她停在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前。

她纤细的手指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轻轻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仿佛整面墙都浇筑了钢铁。

她又加了把力，门缝间甚至没有漏出一丝风。

金色大厅的门被锁死了，三道机械密码锁从不同的方向锁死了这道内嵌铁芯外包桃花心木的大门，锁眼里填满了融化的松香，就算这里所有人清醒过来，合力都无法破坏它。

赫尔佐格是铁了心不想让人出去。

“正好。”雷娜塔缓缓闭眼，当睫毛再次扬起时，冰蓝色的虹膜已化作燃烧的火焰，如同熔炉中滚烫的铁水。

【言灵·镜瞳】

在雷娜塔眼中，眼前的机械锁就如同被分解开的零件一般清晰呈现：

齿轮的咬合，弹簧的张力，锁芯的旋转轨迹，所有精密结构都在她眼底化作流动的数据浮现在她眼前。

“咔哒。”

第一道锁舌弹开的声响在寂静大厅里格外清脆。

剩下的两道锁虽然构造怪异，但在雷娜塔言灵的作用下，听得几声轻响，不过片刻。锁芯便应声而开。

“呼...”雷娜塔靠在门上微微喘息，单薄的肩膀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她抬手拭去额头上细微的汗珠，雪白的小脸上写满疲惫。

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刚觉醒言灵的孩子，独自破解三道精密复杂的密码锁还是有些艰难。

她的目光缓缓掠过这座宏伟的木门，由于青铜锁芯早已被松香彻底封死，所以自己的言灵是派不上用场了。

忽然，苏九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记忆中浮现，少年曾笑着操着异国语言对她说过一句话。

“雷娜塔，记住我的话。”苏九的指尖比作手刀划过脖颈。

“这世上有些事，没有退路，如果软的对方不听。”

“那就来硬的。”少女喃喃自语。

下一刻，雷娜塔眼中的火焰骤然暴涨，在这一刻，雷娜塔第一次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言灵能力。

她将手探入随身携带的镜片中。当指尖触碰到镜面的一刹那，平滑的表面竟泛起了细微的涟漪，这景象与苏九施展言灵时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

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异样，镜面泛起的波纹显得滞涩而抗拒，仿佛在抵触着外物的侵入。那涟漪不似水波般自然荡漾，倒像是被强行搅动的粘稠液体，每一次波动都带着明显的迟滞感。

这便是【契约】的作用，与苏九缔结契约之人，将获得部分【镜世界】的共享权限。

更令人惊叹的是，契约者还能被赋予某些假面骑士的特殊能力。

但是现在苏九只有一个残缺的龙骑，因此这个计划只能作罢。

但即便只是共享【镜世界】的基础权限，对雷娜塔而言已然是质的飞跃，比如：

可以隔空传送武器。

雷娜塔在镜子的左手中骤然收紧，仿佛抓住了某种无形的存在，她修长的手指缓缓收拢，随着这个动作，一柄泛着冷冽寒光的长剑竟从镜面中浮现。

平常与其说是苏九召唤出了这柄剑，不如说它本就沉睡在【镜世界】的深处，苏九只是将它引渡至现实。而现在，雷娜塔也获得了同样的权能。

指尖轻抚过冰凉的剑身，雷娜塔唇角泛起一丝安心的弧度：“幸好...苏九将这把剑托付给了我。”

“不过这是怎么用的？”雷娜塔有些疑惑的翻转剑身，这把被苏九称为“村好剑”的长剑意外的轻。

雷娜塔对着桃花心木大门随手一挥，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剑锋就像切入黄油的热刀般无声地没入门板。

紧接着，整扇大门突然从内部迸发出刺目的火光，木质表面迅速浮现蛛网般的裂纹，那些精美的雕饰在光芒中分崩离析。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三寸厚的实木大门炸裂成无数燃烧的碎片，雷娜塔及时闪躲避开了飞散的木屑，却还是被冲击波震得后退了两步。

烟尘散去后，原本门框的位置只剩下变形的金属骨架，边缘的木料仍冒着青烟。走廊的冷空气因为局部温差立刻灌入宴会厅，驱散了原本空气的甜腻味道。

“雷娜塔？”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唤声，雷娜塔迅速敛去脸上震惊的神色，面色平静，将所有情绪都被完美地掩藏起来。

她向来不愿让外人窥见自己内心的模样。

不过这道声音好熟悉啊，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霍尔金娜？”她试探性的说道。

一位金发少女摸着门框缓步走了进来，当她看清屋内横七竖八倒着的人群时，湛蓝的瞳孔骤然收缩，甚至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明明她只是回去换了趟衣服，回来后发现大门打不开了，等了半个多小时后大门突然爆炸，而更令她惊骇的是，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们...都死了吗？”霍尔金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裙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雷娜塔轻轻摇头：“只是睡着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赫尔佐格博士。”

霍尔金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博士他...？”

“他想要杀死所有人。”雷娜塔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金发少女踉跄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残破的门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摇头。

雷娜塔没有给她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径直走向霍尔金娜：“我们需要离开这里，现在。”

“可是...”霍尔金娜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伙伴，“我不能丢下他们。”

“我没说丢下他们。”雷娜塔从口袋里摸出犬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整栋建筑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霍尔金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发生了什么？”

雷娜塔没有回答，而是担心的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