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审判
- 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 叉鱼勾
- 2162字
- 2025-06-02 20:21:54
马萨林静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羊皮纸,放在陈安面前。
“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回去?”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真正的困惑,“东南亚那几座小岛,对你们那片幅员辽阔的中华大地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你回去,又能守得了什么?”
所以西班牙的南洋殖民地并不够,还要有荷兰的。
陈安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毕竟此时的荷兰还是法兰西的盟友,他只是低头展开那张纸。
是份从海上传来的战报。写满了各国的语言,但都讲述了同一件事——李定国,两蹶名王。大破定南王孔有德,斩敬谨亲王尼堪于疆场。
纸上墨迹未干,战火却仿佛还在翻涌。
马萨林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总爱跟我提你们南宋的旧事,说什么哪怕只剩半壁江山的华夏依旧强盛。可在我看来,你们现在这位李将军,不见得比南宋的那位岳将军逊色半分。”
但陈安知道,那只是诈唬,为了立足的诈唬。
他抬眼看陈安,目光微闪:“难不成在你眼里,你所忠的那位皇帝,还不如那个百般被你鄙夷的赵构?”
火光照在陈安脸上,马萨林本以为,他可以看到这位年轻人的欣喜若狂,但他的脸上只有无法理解的苦笑。
“你留在这里吧。”马萨林的声音缓了下来,像一位劝解疲惫旅人的东道主,“这里很多仰慕你的少女,还有一个明智、年轻、愿意听你说话的国王。”
他顿了顿,笑意转深:“至于你说的那个考试……我可以告诉他们,那只是为军官们准备的晋升测试。只考骑术、兵法、算术和誓言,不考天下。”
“那样的话,军官也只会来自穿袍的和佩剑的后裔,那些不识字的泥腿子们根本通过不了考试。”
他向后靠去,红袍在椅背上微微晃动,像一个老谋深算的赌徒放出了底牌:“你看,一切都能调和。一切都能留下来。”
软硬兼施,是这位红衣主教最擅长的手段。
他一手笼络,一手策反,几十年来,正是靠着这种“调和术”,压制了投石党余孽,操控了法庭,稳住了少年国王,也收拾了那些贵族与银行家的傲慢。
如果此刻的陈安对南明的未来一无所知,只看到“两蹶名王”的四字战功,大概真的会被这温言软语打动,会心潮澎湃地相信这位红衣老狐正在为他铺设一条出将入相的坦途。
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段如果他不出手、这世界不被撕开一个新裂口就必然发生的历史。
他记得,李定国两蹶名王后,南明的士气一度振奋如火,西南似乎迎来了转折点。可紧接着,便是最致命的背刺。
孙可望,因妒成恨,不仅拒绝出兵增援,还密谋加害李定国。而到了1657年,这位曾共举抗清大旗的男人,最终竟直接降清,将云贵要塞、防线布置、兵力虚实……一一泄露。
不出两年,整个西南防线被清军如切豆腐般撕裂殆尽。
不是败于敌人,而是败于自己人。
见陈安毫无表情,连眼神都没变,马萨林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啊……”他缓缓起身,红袍在火光下轻晃一圈,像慢慢展开的帷幕。“还是太稚嫩。”
他走到陈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来自东方的青年,语气温和,像在点评一篇学生的习作。
“你的战略没错——方向清晰,动机高远。但战术?粗糙得像一把生锈的刀子。看着锋利,其实一碰就崩。”
他俯下身来,语调低沉,像是一场密谋的私语,又像是审判前的咒语。
“我当年试图加税,错了吗?不,巴黎的贵族、穿袍的法官、商人,他们本该缴税。可我太急了。太明目张胆。结果呢?第一次投石党爆发,矛头直指我。”
他顿了顿,语气一紧:
“你现在也一样。你说得没错,改革是对的,可你推得太快、逼得太狠。你不给他们留退路,他们就不会对你留情。”
他直起身来,语气忽地柔和了几分,甚至带上了半点真诚的劝诱:
“留下来,我教你。你可以成为我之后的那个‘红衣主教’。只要你肯等,肯低头,肯学会慢慢割肉,而不是挥刀斩乱麻。”
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炉火轻响,窗外的晨风拂过铁窗,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墙上画着冰冷的命运图谱。
陈安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提高嗓音,也没有愤怒,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冷静如铁。
“我们东方有一句古话。”他说,“‘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
他直视马萨林,仿佛透过他的红袍,看穿了整个波旁王朝的幕布。
“翻译成你们的话——只有能吞下国家耻辱、背负人民苦难的人,才配戴上王冠。”
“你的前任,黎塞留,懂得这个道理。他不止在国王背后谋算,他也在为王权挨骂、担责、挡刀。”
“你的学生路易,不用你教,便已经学会了这个道理。”
“而你——你总在旁边计算、调和、切割,从不真正把自己扔进泥潭。你算谁该上场,谁该背锅,从不觉得自己该上战场。”
马萨林静了一瞬,脸色没有波动,却缓缓收回视线。
“我只是相。”他说,语调低得像从地窖里爬出来,“干的是相的事。”
他看着陈安,语气忽然冰冷如霜:“而你这个卒子……已经走到底线了。你是想升变成什么角色?”
“既然你执意走这条路,那就看看你的终点。”,马萨林又递给了陈安另一张纸。
纸面上的大字犹如冷水泼面——“斩首”。
“这是他们拟定的判决。”马萨林语调平静,“干净、合法、有流程。还有舆论基础——他们会说你是一个带着异端思想、煽动暴民的煽风点火者,企图颠覆法兰西。”
陈安看着那纸,不怒反笑。
他顿了顿,眼神冷静得像水面倒映着火光:“放我去西班牙吧,你的改革还能继续进行;杀我,你反而要花更多时间安抚、重建、平衡。你清楚得很。”
马萨林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把那张判决书收回,像是收起了一柄未曾刺出的刀。
“可我若真放你走,”他轻声道,“改革同样会失控。你的存在,就是一道活的裂缝——迟早会扩散、蔓延,连我都未必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