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仰面躺在地板上，鼻血已经止住，但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眼皮还时不时抽搐两下。张顺跪坐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自己脖子上还留着几道红印子，显然是刚才被郑鸿逵掐的。
郑鸿逵抱臂站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干的这叫什么事？要是我刚才拔刀，你们俩当场就得死在那！”
张顺讪讪地笑：“四爷，我们错了……可我们这不是想着帮您的忙嘛！”
“帮忙？”郑鸿逵挑眉，“帮倒忙还差不多！”
张顺挠了挠头，小声道：“我们俩水性好，真要遇上事，能派上用场……”
郑鸿逵哼了一声，没接话。
这时，施琅终于悠悠转醒，眼神迷茫地眨了眨，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我是谁？我在哪？”
张顺连忙扶他坐起来：“醒了？你可算醒了！”
施琅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包，疼得龇牙咧嘴：“嘶——四爷，您下手也太狠了……”
郑鸿逵冷笑：“狠？没把你扔江里喂鱼就算客气了！”
施琅讪笑两声，不敢顶嘴。
张顺见气氛缓和，赶紧岔开话题：“四爷，泉州那边有什么好玩的？”
郑鸿逵瞥了他一眼，故意吓唬道：“好玩？有红毛鬼，你怕不怕？”
施琅眼睛一亮：“红毛鬼？就是那些金发碧眼的番人？”
郑鸿逵哼道：“对，那些家伙可不好惹，脾气爆得很，一言不合就拔枪。”
施琅兴奋地搓手：“那正好！我还没见过洋枪呢！”
郑鸿逵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别到时候吓得尿裤子。”
张顺也来了兴趣：“四爷，泉州是不是比扬州还热闹？”
郑鸿逵笑了笑：“泉州嘛……商船多，番人多，银子也多。”
施琅眼睛放光：“那咱们是不是能捞一笔？”
郑鸿逵抬手就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捞你个头！这次是去办正事，别整天想着发财！”
施琅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泉州郑府
郑芝龙端坐在厅堂上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冷峻地看着眼前的葡萄牙商人。
那葡萄牙人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语气急切：“尼古拉斯一官，窝们的商船，需要更多的许可！”
郑芝龙神色不变，淡淡道：“今年的份额已经定好了，你们葡萄牙的船，只能按规矩来。”
葡萄牙商人脸色涨红：“可荷兰人的船比窝们多！布公平”
郑芝龙冷笑一声：“荷兰人给的银子也比你们多。”
葡萄牙商人急了：“这不公平！我们葡萄牙和您合作多年，您不能这样！”
郑芝龙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道：“生意场上，谁有本事，谁就多吃一口。你们葡萄牙自己不争气，争不过荷兰人，怪谁？”
葡萄牙商人气得胡子直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地站起身：“尼古拉斯一官，您会后悔的！”
郑芝龙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挥了挥手：“送客。”
侍从立刻上前，将那葡萄牙商人“请”了出去。
待那人走远，郑芝龙才微微皱眉，低声自语：“红毛鬼一个个都不省心……”
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走进来，抱拳道：“大帅，监军到了。”
郑芝龙神色一肃：“卢九德？”
亲兵点头：“正是南直隶的卢公公。”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备茶，迎客。”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步走向府门。
远处，一队锦衣卫簇拥着一顶官轿，缓缓而来。
卢九德的轿子刚在府门前停稳，郑芝龙便已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卢公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卢九德掀开轿帘，露出一张白净无须的脸，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也笑着回礼：“郑总兵客气了，咱家奉兵部之命前来，倒是叨扰了。”
两人寒暄几句，郑芝龙将卢九德引入正厅，侍从早已备好热茶。厅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卢九德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沫，慢条斯理道：“郑总兵，咱家这次来，一是拜个晚年，二嘛……”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郑芝龙一眼，“兵部有令，要调郑家水师北上对马岛，查探倭情。”
郑芝龙神色不变，笑道：“公公放心，郑某已经安排妥当，不日即可启程。”
卢九德微微颔首，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兵部的意思是……此次行动，需由朝廷派人监军。”
郑芝龙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依旧恭敬：“哦？不知兵部派的是哪位大人？”
卢九德放下茶盏，笑眯眯道：“正是咱家。”
厅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郑芝龙沉吟片刻，忽然笑道：“公公亲自出马，郑某倒是放心了。不过……”他故作迟疑，“近来南洋不太平，荷兰人频频挑衅，郑某实在分身乏术，恐怕难以亲自带队。”
卢九德眯起眼：“郑总兵的意思是？”
郑芝龙叹了口气，一脸诚恳：“不如这样，待舍弟鸿逵抵达泉州后，由他带队前往，如何？鸿逵虽年轻，但海上经验丰富，定不会误事。”
卢九德没有立即回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在权衡。
郑芝龙见状，拍了拍手，两名侍从立刻抬着一口红木箱子走了进来。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银锭，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这点心意，权当是郑某的茶钱。”郑芝龙笑道。
卢九德瞥了一眼箱子，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郑总兵太客气了。”
郑芝龙趁热打铁：“另外，公公此次出海，路途遥远，郑某已备好一艘舒适的官船，船上美酒佳肴、歌姬乐师一应俱全，定让公公此行舒心。”
卢九德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郑总兵果然周到。”
他顿了顿，又故作关切地问道：“对了，咱家对日本那边的情况不甚了解，郑总兵可否指点一二？”
郑芝龙心中冷笑，面上却热情道：“公公放心，日本虽为蛮夷之地，但也有几分趣味。其国主居于江户，各地大名割据，与咱们大明的外藩有些相似。至于风俗嘛……”
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倭人尚武，但更爱大明器物。公公若想行事方便，不妨多带些丝绸瓷器，倭人见了，自然有利可图。”
卢九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郑芝龙又补充道：“另外，倭国盛产金银，在下也备了一批货物，公公若有兴趣，不妨……”
卢九德哈哈一笑，摆手道：“郑总兵说笑了，咱家为皇上办差，不兴这个。”
随即让随从都退下，微微前倾身体对向郑芝龙“能赚多少？”
郑芝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