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掌门信物,正道之托
- 修仙,从无敌剑意开始
- 羲皇之滨
- 4011字
- 2025-06-02 11:54:39
断木砸落的余震还在地面震颤,陆寒抱着小哑巴的手微微发颤。
苏璃撞开他时带起的风卷着血味扑进鼻腔,他刚要扶苏璃起身,眼角突然瞥见广场尽头的断墙。
玄阳子倚着半截刻有“玄天”二字的石碑,道袍被血浸透成深褐,白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像团被雨水打湿的雪。
“掌门?”
陆寒脱口而出,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器。
他想站起来,可膝盖刚撑地就传来钝痛。
方才被苏璃撞开时,石块擦过小腿,此刻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红痕。
但这些痛都比不过怀里小哑巴的体温,正一点一点往他骨头里钻,冷得他指尖发僵。
玄阳子的手指动了动,像风中摇晃的枯枝。
他张了张嘴,喉间溢出细碎的血沫,却还是挤出几个字:“阿寒...过来。”
这声“阿寒”让陆寒如遭雷击。
自他入玄天宗外门,玄阳子向来只称他“陆寒”,连名带姓的冷硬。
此刻这声带着气音的昵称,倒像极了他幼时在铁匠铺,老匠头捏着他被火星烫红的手时的语调。
他踉跄着挪过去,小哑巴的尸体被小心托在臂弯。
玄阳子的手终于搭上他手腕,凉得像浸在冰潭里。
“我...错了。”
掌门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仍死死盯着陆寒的眼睛。
“不该信白眉的话...说剑灵能镇邪,说牺牲几个凡人...换千年太平...”
陆寒想起半月前的议事堂。
白眉老人抚着长须说“需用凡人魂魄温养剑心”,玄阳子当时拍案道“我玄天宗宁为玉碎”,可此刻他喉间涌出的血里,混着未说完的悔意:“是我...是我动摇了...”
“掌门!”
陆寒想抽回手去捂他的伤口,却被玄阳子攥得更紧。
老人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枚玄铁令牌,刻着“玄”字的凹痕里还沾着血。
“这是...掌门信物。”
他将令牌按进陆寒掌心,力气大得近乎狠戾。
“替我...守住玄天宗。”
陆寒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玄阳子逐渐灰白的脸,突然想起昨日清晨在演武场,这老人还背着手训斥他“剑式太野”,此刻却像片被风卷落的枯叶。
令牌的温度透过血肉渗进骨缝,烫得他眼眶发酸。
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玄阳子最后看他的眼神,像极了老匠头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小寒要好好活”时的模样。
“我接。”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玄阳子的手终于松开,垂落在地时撞响了腰间的玉佩,清泠声响里,老人的头缓缓歪向一侧,白发扫过碑上“玄天”二字,将那个“天”字染成了暗红。
“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惊得陆寒抬头。
白眉老人站在演武场废墟上,道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串他常说“镇压邪祟”的铜铃。
此刻铜铃正疯狂晃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一生谋划!”
白眉踉跄着踩过断剑,靴底碾过一片染血的符纸。
“算尽剑灵,算尽人心,却算不过...一个小哑巴的炭笔画!”
他突然抽出袖中短刀,刀刃在阳光下闪过冷光。
陆寒想喊“住手”,可白眉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短刀刺入心脏的瞬间,他望着陆寒的方向,嘴角还挂着笑:“若不是执念...想让玄天宗成为万宗之首...怎会...怎会...”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鲜血顺着石缝蜿蜒,将“玄天”碑下的“宗”字染成了赤红色。
“师兄...”
低哑的唤声让陆寒转头。
萧无尘不知何时跪在了玄阳子身侧,问心剑横在膝头,剑刃映出他泛红的眼尾。
他伸手想去碰玄阳子的脸,却在离半寸处顿住,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东西。
“你总说我护短,说陆寒这孩子...剑心太杂。”
他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抚过玄阳子染血的道纹。
“可你看,他的剑心...比谁都干净。”
陆寒抱着小哑巴的手又紧了紧。
他想起七岁那年,萧无尘在铁匠铺外捡他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当时他被地痞打得遍体鳞伤,萧无尘蹲下来,用剑尖挑起他沾血的碎布,说“跟我学剑吧”。
此刻萧无尘抬头看他,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柔软:“阿寒,你还记得...我教你练剑的第一式吗?”
陆寒当然记得。
那是个雪天,他在演武场摔了十七次,萧无尘就陪他站了十七次,最后说:“剑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护住...你想护的东西。”
此刻他望着萧无尘膝头的问心剑,突然发现剑鞘上有道极浅的刻痕。
是他十岁那年练剑时手滑砍的,当时萧无尘只揉乱他的头发说“破了才像剑”。
“记得。”
他回答,声音哑得厉害。
萧无尘的手搭上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
陆寒看着他缓缓拔剑,银白剑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一个是当年摔得浑身是伤的小徒弟,一个是总把他从泥里捞起来的师尊。
剑拔到一半,萧无尘突然松了手。
问心剑“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半丈远。
他望着陆寒怀里的小哑巴,又看了眼白眉的尸体,最后将视线停在玄阳子染血的令牌上,轻声说:“去把小哑巴葬了吧。”
风突然大了。
陆寒抱着小哑巴起身时,怀里的画纸被吹开一页,露出“无悔”二字。
他望着断墙上逐渐缩小的裂缝,那里还有神秘女子消散前的余韵,像缕若有若无的梅香。
正要抬脚,袖中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是那枚掌门令牌,玄铁上的“玄”字正微微发烫,烫得他想起玄阳子临终前,眼底那丝他当时没看懂的温柔。
“阿寒。”
极轻的唤声从身侧传来。
陆寒转头,却只看见一片被风吹散的薄雾。
可那声音分明熟悉,像极了神秘女子消散前的语调,只是多了丝他从未听过的哽咽:“他...他...”
余音被风卷走,只余下梅香更浓了些。
陆寒握紧袖中的令牌,望着玄阳子灰白的脸,突然发现老人眉骨的形状,和他在铁匠铺旧镜里见过的自己,竟有七分相似。
青石板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巨手在撕扯大地的筋骨。
陆寒抱着小哑巴的尸体刚迈出两步,那缕梅香突然在鼻尖炸开,神秘女子的身影从薄雾里凝实。
月白裙裾沾着星点血渍,腰间那方剑纹玉佩正与他袖中令牌共鸣,发出细碎的震颤。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却在陆寒耳中炸成惊雷。
怀里的小哑巴被他无意识攥得更紧,炭笔画页窸窣作响。
“当年为了保护你,才将你送到凡人世界。”
陆寒的瞳孔剧烈收缩。
玄阳子临终前那抹温柔的眼神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原来不是错认,是血脉里刻着的本能。
他望着五步外玄阳子灰白的脸,喉结动了动:“可他现在...是敌人。”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白眉老人的血还在石缝里蜿蜒,“剑灵计划”的残魂还在废墟上飘,玄阳子动摇过,妥协过,甚至间接害死了小哑巴。
“他从未想过伤害你。”
神秘女子伸手想去碰他袖中的令牌,指尖却在离半寸处顿住。
“当年他以凡人之躯硬抗魔修追杀,断了三根肋骨才把你塞进铁匠铺的地窖。那枚玄铁令牌,本是你周岁时的长命锁。”
轰鸣声突然拔高,陆寒脚下的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这才惊觉苏璃不知何时靠在了断碑上,唇色白得像浸过雪水,指尖还攥着半块幽蓝的剑心石。
方才为救他挡下的那道魔火,原来全靠这石头的灵气硬撑。
“苏璃!”
他踉跄着扑过去,小哑巴的尸体被他小心搁在玄阳子脚边。
苏璃的手垂在身侧,剑心石“咔”地碎成齑粉,她的睫毛颤了颤,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别管我...快走...”
话音未落,鲜血就顺着嘴角淌下来,在道袍上洇出红梅般的印记。
陆寒的指尖触到她后颈的冷汗,凉得他心口发疼。
他想起昨日在药庐,她翻着古籍说“剑心石最是耗命”,想起前日她偷偷塞给他的伤药,想起她每次说“与我无关”时耳尖泛红的模样。
他把她打横抱起来,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颈窝,呼吸轻得像要化在风里:“我说过要带你一起离开。”
整座玄天宗突然剧烈摇晃。
陆寒看见演武场的旗杆“轰”地砸向地面,萧无尘的问心剑被压在碎石下,剑刃上的血珠正顺着石缝往下淌。
神秘女子的脸色骤变,她拽住陆寒的衣袖,玉佩震得几乎要脱出绳结:“封印要闭合了!当年为镇压剑灵设的困仙阵,现在要把整座山封进虚空!”
陆寒望着四周。
东边的藏经阁正在坍塌,西边的药园被地缝撕开两半,连玄阳子倚着的“玄天”碑都出现了蛛网纹。
他的视线扫过小哑巴的尸体,扫过玄阳子灰白的脸,扫过白眉老人圆睁的双眼,最后落在苏璃苍白的脸上。
她的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角,指甲缝里沾着未擦净的药渍,是给小哑巴敷药时留下的。
“走哪边?”
他的声音突然稳得像山岩。
神秘女子指向西北方的断崖,那里有缕青色灵气正从云缝里漏下来:“只有那里还连着外界!但...需要你怀里的令牌。”
她的目光扫过他袖中凸起的玄铁轮廓。
“当年困仙阵的钥匙,就藏在玄阳子的血脉里。”
陆寒摸出令牌,玄铁上的“玄”字烫得惊人。
他想起玄阳子临终前按进他掌心的力气,想起老匠头临终前说“好好活”的眼神。
原来两段记忆里的温度,本就是同一条血脉的传承。
“萧师叔!”他突然转头。
萧无尘还跪在玄阳子身侧,问心剑的剑柄从碎石里露出来,像支指向天空的箭。
他的手指抠进青石板,指节泛着青白,听见呼唤后缓缓抬头,眼底的血丝像张网:“阿寒...”
“带他们走。”
陆寒把小哑巴的尸体轻轻放在萧无尘怀里。
“玄阳掌门...还有小哑巴,都交给你了。”
萧无尘的喉结动了动,低头吻了吻小哑巴冰凉的额头。
他的手指抚过玄阳子染血的道纹,突然笑了:“当年你摔了十七次,我就陪你站了十七次。现在...我替你守着他们。”
他抽出问心剑,剑尖挑起块碎石抛向空中。
“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寒抱着苏璃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剑鸣。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萧无尘正用问心剑劈开落向玄阳子的断梁。
那是他教了十年的徒弟,那是他用半条命护着的道。
断崖越来越近。
陆寒能听见脚下地缝闭合的声响,像巨兽在磨牙。
神秘女子的身影开始虚化,她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他耳朵:“记住,令牌不是枷锁,是火种。”
苏璃在他怀里动了动,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襟。
她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来,比玄铁令牌更烫,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望着断崖边那缕青色灵气,想起萧无尘说的“剑是用来护住想护的东西”,想起玄阳子临终前的“替我守住玄天宗”,想起小哑巴画里的“无悔”。
地缝在脚边炸开的瞬间,陆寒抱着苏璃冲进了那缕青色灵气。
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整座山被揉进了虚空。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苏璃的睫毛上沾着血珠,却在笑。
像极了那天在药庐,她偷偷把最后半株灵草塞给他时的模样。
薄雾突然涌来,模糊了视线。
陆寒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识海,是玄铁令牌的温度,是苏璃的体温,是问心剑的剑鸣,是玄阳子最后那声“阿寒”。
他收紧手臂,望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天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那是活着的声音,是护着的声音,是火种在燃烧的声音。
断崖下的云海里,有个黑点正缓缓升起。
陆寒眯起眼,看见那是枚玄铁令牌,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