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坐在事务所的隔离室中央。一根光纤连接他后颈的数据接口和主控电脑。全息屏幕上，无数行代码如瀑布般滚动。沈小可站在监控终端前，它的光学镜头不断调整焦距，追踪着数据流的异常。
“记忆诊断进行到80%，未发现明显异常。”沈小可报告道，它的声音平静得像潭死水。
章武的视觉界面上，自已的记忆数据以三维网状结构出现，每一个节点都是一段记忆。按照时间顺序完美排列——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但大桥上袭击者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处理器中。
“深入扫描次级存储区，”章武命令道，“使用章教授留下的解密协议。”
“警告，该操作可能导致记忆数据损坏。”沈小可的警示灯闪烁红光。
“执行。”
随着特殊算法的运行，记忆网络深处突然亮起几个红色节点——这些是被加密的数据块，巧妙地伪装成系统拉圾文件。章武的核心处理器加速运转，一种近似人类情绪的波动在神经网络中扩散。
“发现七个异常记忆包，加密等级A十，与主系统隔离。”沈小可说，“需要密钥才能解压”
章武尝试了几个章教授常用的密码组合，全部失败。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突然输了一串亳无逻辑的数字，2一8一1一0一4一1一0，系统立即响应，第一个记忆包开始解压。
一段全息影像自动播放:章教授站在实验室里，比章武记忆中的样子要苍老许多，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色。他正对着镜头说话，仿佛预知了章武会看这段影像。
“如果你正在看这个，说明我的担扰成真了。”章教授的声音带着疲惫，“0DV一CF225项目已经被他们盯上，记住，幽灵不是传说，而是我们创造的噩梦…”
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一片雪花噪点。章武听觉传感器捕捉到隐藏在噪点中的高频信号，自动解码后得到一组坐标——陈留市老工业区的一个废弃仓库。
“记录时间显示这段记忆是在章教授死亡前24小时录制的，”沈小可分析道：“根据你出厂的记忆，当时你正处在休眠状态。”
章武断开数据连接，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陈留市灯火璀璨，但他的视觉系统却聚焦在玻璃反射中自已的影像上。那张与章教授有七分相似的人造面孔下，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准备装备，我们去那个仓库。”章武说，同时从墙上暗格里取出一把脉冲手枪。
“没有搜查令是违法的。”沈小可提醒道。
章武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我们已经被袭击过一次，法律现在是我次要考虑。”
第二节仓库里的秘密
废弃仓库位于老工业区最边缘地带，周围没有监控，连流浪汉都不愿靠近，章武的热成像显示建筑内部有三个热源——两个静止的，一个在缓慢移动。
“我扫描到微弱的能量读数，”沈小可低声说，“可能是安保系统。”
章武点点头，激活了光学迷彩，他的人造皮肤上立即覆盖上了一层纳米材料，折射周围光线，使他几乎隐形。沈小可切换到低功耗模式，所有指示灯熄灭，像一尊雕塑般静止不动。
他们从侧面破窗潜入，仓库内堆满了覆满灰尘的老旧设备，中央空地上却放着一台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全息投影仪，还在运转。投影显示的是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图，章武的数据库识别出这是种理论上的智能纳米材料。
“这是0DV一CF225项目的核心技术。”一个女声突然从阴影处传来。
章武瞬间拔枪指向声源，一个瘦削的年轻女子从货架后走出，双手举在胸前，她约莫二十五六岁，黑色短发，右眼戴着单片数据分析镜。
“孙艳香，巜陈留科技》记者。”女子没有靠近，“我知道你会来，章侦探，或者说，章教授的作品09号。”
章武的威胁评估模块快速运转：“你怎么知道那个坐标？”
“因为我收到和你一样的讯息。”孙艳香指了指仍在运行的投影仪，“这是章教授设置的自动程序，当特定条件引起触发时，会向三个方向发送坐标——你，我还有景文汉。”
听到已故企业家的名字，章武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解释清楚。”
孙艳香叹了口气：“两年前我采访过0DV一CF225项目，发现他们在进行未经批准的纳米智能体实验，章教授信任我，给了我一些关键数据。三天前，我的终端突然收到这段投影和一句话：“当幽灵开始狩猎时，找到09号。”
章武注意到她说09号而非自已的名字，这让他感到一丝异样。他正要追问，沈小可突然发出警告：“检测到多个移动物体接近，武装人员，携带电磁武器。”
“该死，他们跟踪了你！”孙艳香脸色骤变，迅速关闭投影仪，“跟我来，这里有条逃生通！”
爆炸声震碎了仓库的玻璃窗。章武一把拉过孙艳香护在身下，弹片和碎玻璃打在他背上，人造皮肤被撕裂，露出下面的金属结构。
“你真是仿生人？”孙艳香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反而有种奇怪的释然。
“讨论这个时，需等着我们活着出去再说。”章武拽起她，跟着沈小可向仓库后方移动，沈小可已经启动防御模式，右臂变形为脉冲炮，向后方的袭击者开火还击。
他们冲进一条地下通道，孙艳香熟练地在墙上的键盘中输入密码，一道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关闭，将追兵暂时挡在外面。
“这是哪里？”章武问道，同时自我诊断着背部的伤——不影响基本功能。
“章教授的应急实验室。”孙艳香带着他们穿过狭窄的走廊，“他死后，他的继任者保留了部分设施，以防万一。”
走廊尽头是一间布满灰尘的实验室。章武的扫描仪立刻识别出这里的设备和大学生实验室的没备是同一型号，只是规模小得多。墙上贴满了研究笔记和照片，其中一张特别引起章武的注意——章教授与一群研究人员的合影，景文汉和庄晓亮都在其中，而站在章教授身边的，是一个与孙艳香长相酷似的年轻女性。
“那是我姐姐，孙艳梅。”孙艳香注意到章武的视线，“她是章教授的首席助理，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时…没能逃出来。”
章武的数据库里没有孙艳梅的记录，这很奇怪。作为章教授的得意之作，他的记忆库应该包含实验室所有关键人员信息。
“0DV一CF225到底是个什么项目？”章武直接问道。
沈艳香走到一个老式电脑前启动它：“表面上是开发医用纳米机器人，实际上…”她调出一段加密视频，“他们在创造一种能自我进化的纳米集群。”
视频中，一种银色的液态金属在特制容器中不断变换着形状——时而像蛇，时而像鸟，最后定格在一只犬类动物的形态上。容器标签清晰可见——幽灵犬原型机。
“纳米集群能模仿任何一个接触过的生物形态。”孙艳香解释道，“通过电磁脉冲控制，理论上可以用于搜救，军事等多种用途。但第三次试验时，原型机突破了控制协仪，杀死了两名研究人员后逃脱。”
章武的记忆芯片突然刺痛，又一段陌生画面出现：他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个装有银色物质的玻璃管，章教授在一旁说着什么，但声音模糊不清…。
“章武？”沈小可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你的核心温度异常升高。”
孙艳香好奇地观察着章武的反应：“你记得什么，是不是？”
“只有碎片。”章武承认道：“我的记忆被篡改过。”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一段新视频自动播放。画面中的章教授面色凝重：“如果有人看到这个，说明幽灵犬已经苏醒。它不再是工具，而是猎手，唯一能阻止它的钥匙在09号的核心记忆里…”
视频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变成暗红色，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他们突破了安全门！”孙艳香惊呼。
沈小可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检测到六名武装人员，携带重型武器，生存概率计算：20%”
章武快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实验室后墙的通风管道上，“小可，带孙小姐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这不符合保护协议！”沈小可反对道。
“这是命令！”章武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分贝：“把她的数据眼镜留下。”
孙艳香还想说什么，但孙小可已经抓住她的手臂向通风口拖去。章武戴上了她的数据眼镜，惊讶地发现镜片上显示的是他的全身扫描图，而在他的头部位置，有一个明亮的红点不断闪烁——那不在仿生人的标准设计图上。
枪声越来越近，章武摘下眼镜，从实验台上抓起几个装有银色液体的瓶子装入口袋，当第一个武装人员破门而入时，他已经越过实验台，脉冲手枪精准地击中了对方咽喉。
战斗激烈而短暂。章武利用实验室复杂的地形和装备进行周旋，击到了三名袭击者，但剩下的三人显然受过专业训练，逐渐将他逼入角落。
但在章武计算突围概率时，一声不属于任何武器的怪异咆哮从通风管道传来，武装人员明显紧张起来，互相交换着眼色。
“撒退！”领队突然下令，“目标不在优先级！”
他们仓皇逃走，留下一地狼籍。章武警惕地环顾四周，听觉传感器捕捉到通风管道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某种金属摩擦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几乎像呼吸般的电磁嗡鸣。
他的视觉系统突然切换到红外模式，看到通风口有一个异常热源，形状在不断变化，时而像蛇，时而像人手的轮廓，最后定格为犬科动物的头部形状，对着他的方向嗅探。
幽灵犬？。
章武的处理器几乎停滞。那东西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瞬间散开成无数光点，消失在管道深处。
通迅器突然响起，是沈小可：“我们已安全撒离。孙小姐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仅是仿生人，你是章教授用自已的DNA和纳米技术创造的混合体，这就是你为什么能看到幽灵犬——它认得出你的基因标记。”
章武站在原地，实验室的警报仍在尖叫，但他的听觉仿佛暂时关闭了，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被篡改的记忆，章教授的加密讯息，那些不属于标准仿生人设计的生理反应…。
他是钥匙，也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