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冯保贪墨

那夜。

朱翊钧拿着那本账簿来到了林若溪的屋。

房门一开，微风入内，榻前烛影随之摇曳。

榻上的林若溪双腿交叠，随性盘坐，正捧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

一袭月白色寝衣在烛火的映衬下，浮上一层金黄色的光。

黄色光芒下，肌肤若隐若现。

她如墨的秀发此刻松松挽了个慵妆髻。

几缕发丝从耳畔自然垂落，搭在了一只雪白皓腕上。

林若溪俏皮地捋了捋垂下的发丝，时而用发梢骚动一下点朱的双唇，时而探入口内用舌尖轻捻。

朱翊钧故意把脚步声放大，林若溪循声看去，腾地跳下床。

一双纤秀的玉足落于地上，十个小巧圆润的脚趾紧紧叩着地板。

朱翊钧见她又要行礼，便挥手止住，将手中的账簿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林若溪拿过账册翻看起来。

突然，娇躯一颤，她发现地板上一双白皙的赤足正暴露在朱翊钧的目光中。

林若溪慌得退后几步，羞臊道：“皇……皇上，奴婢先穿上鞋子。”

“嗯去吧。”朱翊钧收回目光，坐在了一张圆桌旁。

等林若溪穿好鞋子回来，仍是低垂着一张如胭脂染过的小脸，显然还未从刚才那双玉足中回过神来。

朱翊钧会意一笑，指了指旁边的圆凳：“坐下看。”

林若溪轻“嗯”一声侧身而坐，留给旁边一道侧影。

她身子微微前倾，柳腰下便有了起伏，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道曼妙曲线。

再及那件贴身的月白色寝衣，更是将这浑然天成的美态，体现的淋漓尽致。

朱翊钧凝目许久，终还是收回目光，移到那本账册上。

一个时辰前，张鲸心惊胆战地进了乾清宫。

他没有听从干爹张宏的话，他想要为自己的人生博一下。

最终还是将这本账册送到御前。

当时。

朱翊钧一味地翻看着账册，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听着张鲸揭露冯保的那些话。

有那么一瞬间，朱翊钧动了杀冯保的心思，可当想到现在还不是时候，便又消散了下去。

冯保虽是贪墨，却还是有很大的用处。

最起码，在即将丈量王家田亩这件事上，还有他的发挥空间。

甚至是日后对江南各地田亩的丈量，也需要让冯保拼尽全力。

若是让他死在这上面，才是死得其所。

而不是让他白白死在一个内廷贪墨上。

朱翊钧最终只是对张鲸随意说了几句，无非是问了他的名字、职位之类，便把他遣了下去。

张鲸虽未亲眼见到龙颜震怒，但能在御前留下名字，也算是没有白来，心中自然升起一抹期待。

朱翊钧回想刚才的事，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意识扭头看去。

那张娟秀的小脸让红烛火光映照着更红了几分。

林若溪一页一页翻看着账册，口中依然还是迅速念着一些数目。

可当她翻到三分之一处时，账簿“啪”的一声合上了。

“皇上，奴婢……奴婢算不过来了呢。”

一双杏目侧到一边，目光闪烁不定。

朱翊钧会意一笑：“是不是看见你送冯保的银子了？”

林若溪扭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憨笑一声。

“之前朕说过既往不咎，那就不会再找你的后账，你放心大胆的算。”

朱翊钧又翻开那本账册，指着上面林若耶的名字，吩咐道：“你继续看，尽快算出来。”

林若溪得了圣意，这一次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书页翻动着旁边的烛火摇曳不止，一双星目熠熠生辉。

不多时，林若溪又一次合上账册，吁了口气：“三十八万七千两。”

“三十八万七千两。”

朱翊钧念了一遍，笑道：“那就差不多对上了！”

林若溪把账册放到一旁，试探问道：“皇上，您要如何责罚冯公公呀？”

朱翊钧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依你看呢？”

林若溪想了想，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那你还问！”

朱翊钧拿过账簿敲了一下摇晃着的脑袋，然后把账簿扔到了她的怀里，“寻个日子给冯保送去，也算是还了冯保对你的照顾。”

“啊？”林若溪惊呼出声，不敢置信。

“怎么了？”朱翊钧刚要起身离开，又坐了回去。

林若溪举着这本账簿不解道：“这可是冯公公贪墨的证据，给了他就没了。”

朱翊钧见林若溪竟然还认为这是有利的证据，不禁笑了起来：“冯保属内廷，朕杀他不需要证据，这个东西在朕这没有用，还不如交给他有用。”

“怎么有用？”林若溪好奇问道。

朱翊钧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不是与冯保关系好吗？那你就把这个账簿给他，就说从乾清宫偷出来的就可以了。”

“偷出来的？”

林若溪张了张嘴，诧异出声：“冯公公能信吗？”

“你今日怎么这么多问题？”

朱翊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解释道：“冯保肯定问你朕看过没有，你就说看过了。

他会问你朕看过之后什么神色，你就说看不出来，其余的就不会再问你了。”

林若溪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呢？”

朱翊钧嗔叱一句，“等过几日你不就知道了？你当朕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林若溪眼珠转了转，点点头：“皇上是天子，当然什么都知道！”

“你啊……少跟冯保学那些，你学不会冯保那张嘴，你老老实实做你自己，比什么都强！”

朱翊钧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可刚到门口，就听林若溪在身后柔声道：“皇上，奴婢求您一事。”

随后就传来“嘭”的一声。

朱翊钧回头看去，她竟然跪在了地上。

“又怎了？你给冯保的银子，朕说过不会找你后账，你大可放心。”

她深深地磕了个头，伏地不起：“皇上，济南府能救活县丞，多亏了李时珍李神医，李神医是海大人的知己好友。”

朱翊钧背负双手，盯着林若溪看了半晌，便想明白她许是要给海瑞说好话。

不禁好奇道：“你和海瑞有什么关系？”

林若溪一心想要报答海瑞当年的救命之恩，哪怕这样属于僭越，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

趁着刚在御前做了一件大事，说不定能为海瑞求个一官半职，这也算是尽了力。

林若溪便不再隐瞒，将小时候让海瑞救助的事情讲了出来。

朱翊钧听后有些诧异，万没想到还有这等巧合。

“说吧，想让朕给海瑞封个什么官？”

朱翊钧含着笑，眼神中起了一丝趣味。

林若溪一怔。

她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赶忙把知道的官职从脑中一个一个的过着。

朱翊钧见她想的认真，忍不住提醒一句：“海瑞这人太过刚直，容易得罪人，得给他封个适合他性格的官做，你说是不是？”

林若溪听后顿觉有理，连忙回道：“是啊。”

“你说什么官适合刚直的人来做呢？”朱翊钧走上前把她拉了起来，继续引着说道。

“刚直……判案子的官！”林若溪脱口而出。

朱翊钧点了一下她额头，“那朕听你的封他个判案子的官。”

“真的？”林若溪惊喜出声。

“君无戏言。”朱翊钧佯装严肃地点点头。

林若溪连忙就要磕头谢恩，还是给拦住了。

朱翊钧指着里面的床榻笑道：“赶紧睡吧，日后替朕算好账目，就算是还了这一跪了。”

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他来到寝殿门前，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夫君，何事这般开心？”王喜姐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朱翊钧随意摆摆手笑道：“这林若溪也有些意思，看起来精明，其实也是好糊弄，说她单纯吧，竟干些大胆的事，说她胆大吧，又没什么野心。”

王喜姐了然地抿嘴一笑，“既然夫君觉得林若溪尚可，为何不纳入宫中呢？

她这样住在乾清宫，也没个身份，容易招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