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朝会

紫极城，太极殿外。

伴随着殿外传来一声浑厚的钟声，门口的两名太监挥舞起手中的长鞭，用力狠狠砸向地面，而后在清脆的响声中，经过一系列颇为繁琐的礼仪程序后的文武百官，开始按照官阶步入雄伟至极的太极殿。

按天澜制，朝会每五天召开一次，在京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和科道言官都要参加，而常朝则是每日召开，只有正三品以上的文官和内阁能参加。

苏良是从三品的武官，所以很自觉地站在右边第三排中间靠右的位置。

这个位置前面是公侯、御前指挥使、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等勋贵、武臣高官，风竺筠就在最前方的位置，左边则是绣衣卫指挥使、羽林卫指挥使等正三品武官，右边则是跟他一样的从三品。

一众三品以上的武官中，就数他最年轻，其他的不是须发皆白的老者老妪，就是壮硕得如同铁塔一样的中年人，只有他一个面无长须的年轻人，和前面的风竺筠一样，显得很是扎眼。

苏良随便打量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他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想认识什么朝堂大佬，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看看打发时间罢了。

不过他不在意别人，不代表别人不在意他。

左侧，司锦瞥了苏良一眼，颇有些三角状的双眼中，悄然闪过一抹狠厉和期待之色。

前方，也有几个身着蟒袍的身影回过头来，神色莫名地扫了苏良一下，便皱着眉头挪开了目光，而后隐隐传来几声冷哼。

不只是武官这边，文官那头也时不时有人看向苏良，偶有私语响起。

显然，苏良第一次上朝，就已然成为群臣焦点。

苏良对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自然有所察觉，但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懒得理会，反正今日过后，彼此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随便他们看，随便他们说呗。

片刻后，一道尖长的高呼声响起——

“陛下驾到！”

听到这声音，群臣赶忙侧过身，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躬身拱手。

“臣等，恭迎圣驾。”

咔哒…咔哒……

随着一阵平缓的脚步声，身着绯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的陆兮月在一众内侍的随同下，不急不缓地从文武百官中间的红毯走过，走到龙椅前，而后转过身，面向群臣款款坐下。

“都平身吧。”

“谢陛下！”

苏良跟风回了一句，便直起身，而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却没注意到龙椅上的陆兮月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御前太监拿着拂尘，和往日一样朝底下的文武百官高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文臣这边立马就有一个身着四品朝服的御史站了出来，手持奏章朝陆兮月躬身拱手，扬声道：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曹正，弹劾绣衣卫指挥使同知苏良仗势欺人、以权谋私、不尊皇室、嗜杀成性、目无尊卑、抗命犯上……请陛下降旨收回圣遗物，并诛杀此獠，正塑乾坤，以全国法，安定人心！”

他一站出来，没等陆兮月有所回应，文官之中又有几人相继站出。

“臣，兵科给事中刘展，附议！”

“臣，吏科给事中方恪，附议！”

“臣，刑科给事中……”

“……”

眨眼间，科道言官便有大半站了出来，不是附议就是补充弹劾苏良的罪名，一副同仇敌忾，和苏良这奸贼不共戴天的架势。

至于那些三品以上的文官大佬，此时却是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就好像科道言官的集体发难和他们毫无干系，他们对此也毫不关心一般。

对于科道言官们的集体弹劾，陆兮月和苏良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之色。

这些有闻风奏事之权的喷子历来如此，但凡出点什么事，他们都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倘若有什么风向，他们闻着味就过来了。

要是这些人什么都不做，他们反倒会觉得奇怪。

陆兮月并不急着表态，而是颇为慵懒地靠在龙椅的靠背上，平静的目光环视着底下的众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司锦突然隐晦地转过头，看向左边文官队伍最前方的区域。

那里，是文官集团之首，内阁三位阁老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站在右侧的东华阁大学士萧廷芳抬起手，像是嗓子有点不舒服，轻咳了两下。

紧接着，司锦了然地收回目光，而后和一旁的另一位绣衣卫指挥使同知谢宁，以及两个指挥佥事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点了点头后，便一同越众而出，半跪在地上。

最后司锦朝陆兮月扬声道：

“陛下，微臣可证明曹正曹大人所言属实，苏良仗着圣遗物的力量肆意妄为，不将上官放在眼里，昨日苏良遇刺一案，微臣本想先派人仔细调查清楚再妥善处置，但苏良不遵微臣之令，也不相信绣衣卫的办事能力，在微臣明确反对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前往公主府，以圣遗物的力量逼晋阳殿下就范，甚至还对晋阳殿下下死手，若非风指挥使及时赶到，晋阳殿下怕是凶多吉少......”

说着，他转过头，怒视着苏良，继续道：

“此子心思歹毒，又嚣张跋扈，全然不将上官放在眼里，目无国法，眼中亦没有我天澜皇族，请陛下即刻诛杀此獠，以免其借着圣遗物的力量和绣衣卫都司的权能为祸四方！”

话音落下，一旁的谢宁等人纷纷开口，帮司锦证明其所言非虚的同时，请求皇帝速速诛杀苏良。

在他们口中，就好似只要苏良还活着，绣衣卫衙门就要被苏良弄垮了一般。

紧接着，似乎是说好的一样，武官队伍最前方几个身着蟒服的武勋中，两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手持笏板朝陆兮月拱手道：

“陛下，苏良胆大包天，竟妄图杀死先帝唯一的嫡亲血脉，此举骇人听闻、罪不容诛，当大行诛伐，即刻杀之，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臣等，恳请陛下将此獠速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