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夜

少年接住火把，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他这一路上都小声地絮絮叨叨，说自己叫赵宇，住在“很远很远”的江南小镇，家里有个小妹，最喜欢吃桂花糖藕。

林厌没搭话，但也没打断，他知道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不自觉选择说话来缓解紧张。

他坐在岩缝中，看着雾气越来越浓，火光被压的只剩豆大的一点。

莫名的，林厌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心脏，脑中不自觉冒出很多负面情绪想法。

不对劲。

他皱眉甩了甩头，转头看向赵宇。

赵宇缩在角落低着头，火把都快烧到手指了，他却浑然不觉，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反正也回不去了。”赵宇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这鬼地方，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林厌瞳孔一缩，猛然想起监考修士说的雾气会影响人的心智。

另一边的赵宇说着说着，就拿着火把往自己胸口杵去。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能这么眼睁睁让他轻易死了？

林厌猛地起身，把他手里的火把踹掉，一把揪住他衣领：“你想死在游戏里？”

赵宇茫然地抬头。

“你妹妹呢？”林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不是说好了要回去见她？”

赵宇浑身一震，眼中的混沌骤然散去：“卧槽！！！”

他激动的一把抓住林厌的手腕说：“你！你也是玩家？！”

“大佬你是哪个？！我ID是骑老奶奶过马路，关于栖霞镇的论坛上发言很频繁那个。”赵宇激动的语无伦次，“等等…你不会…是404大佬？！”

林厌没承认也没否认，弯腰捡起火把塞回他手里说：“省点力气，子时要到了。”

赵宇却像打了鸡血，整个人支棱起来：“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强！感谢404大佬救我狗命，对了大佬你知不知道论坛上…”

他从游戏里的身份说到现实跑马拉松，再到家庭住址手机号，恨不得把身份证都爆出来。

“嘘。”

林厌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岩缝外，雾气翻涌，无数黑影从地底爬出。

它们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说过之处草木迅速失去生机枯萎。

子时到了。

看来这就是监考修士说的阴魂了。

距离岩缝最近的阴魂突然停下，缓缓“转”向他们的藏身处，“鼻子”处不断抽动，像是在嗅闻活人的气息。

赵宇死死咬住袖子，额头上全是冷汗，林厌屏住呼吸，按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安抚他冷静，另一只手则搭在铃铛上。

阴魂突然俯身，没有清晰五官的脸几乎要贴在岩壁上。

林厌猛地摇响铃铛。

“叮——”

清脆的铃音在黑暗中炸开传出很远，阴魂们发出刺耳的尖啸，在原地定住不动弹。

林厌一把拽住赵宇：“跑！”

两人冲出岩缝，在浓雾中夺命狂奔。

铃铛的效果只持续了不到十秒，解控后的阴魂们如潮水般涌来。

赵宇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林厌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拽，拖着他继续向前冲。

“左边！”赵宇突然大喊。

林厌侧身避开，一具被惊醒的腐尸从雾中扑出，利爪擦着他的衣角划过。

张宇用手上的火把，学着林厌的样子狠狠捅进腐尸的眼窝！

腐尸嘶吼着后退，林厌趁机补上一脚，将它踹进追来的阴魂群里。

阴魂立刻缠上腐尸，眨眼间就把它撕成了碎片分食殆尽。

“这玩意儿这么狠？连自己人都吃？”赵宇倒吸一口凉气。

林厌没空回应，拽着他钻进一片荆棘丛。

荆棘从的尖刺划破衣服，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但好歹甩开了大部分阴魂。

俩人躲在一棵枯死的大树洞里，喘着粗气。

林厌清点了一下身上的铃铛，白天得到了四个，其中一个在救赵宇时用了两次，刚刚又用了一次，已经报废。

还剩三个铃铛。

林厌小心的把报废的铃铛放进储物袋中，用过和没用过的表面上看不出差异，他也不敢乱试是否能用第四次。

这时，赵宇突然压低声音，指着远处道：“大佬，那边好像有人！”

林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雾中隐约有几个人影朝着这边狂奔，后面追着一大堆阴魂。

“！！！”

林厌和赵宇几乎是弹射起步，因着不想被牵连，所以冲出树洞往反方向跑。

但是随即，雾中那几人其中一个似乎发现了他们，和周围同伴说了些什么，突然转向朝他们这边冲来！

“草！”赵宇骂了一声，“那群孙子故意的！”

分明就是想祸水东引！

林厌冷笑一声，索性停下脚步，那几人见他们不跑了，更是一喜，加速冲来。

林厌从储物袋摸出一张符箓，等他们离得近些了，甩手掷出！

符箓在半空燃尽，化作一团火光砸在为首之人身上。那人惊叫着摔倒，瞬间被阴魂淹没。

惨叫声中，另外几人不敢再靠近林厌他们，趁着阴魂分食同伴时四散逃开。

“活该。”赵宇哼了一声，“想碰瓷我们大佬？”

林厌懒得搭理，转身就走，赵宇赶紧跟上，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这一晚上，他们在林中穿行，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

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阴魂就会嗅着活人气息聚拢过来，他们不得不一直挪动地方躲避。

在这期间他们也遇到过其他参与者，有慌不择路一见到人，就故意引着阴魂往他们这边冲的，也有示意他们快跑给他们提示帮忙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已经用废了两个铃铛。

赵宇瘫坐在树根上，衣服被挂的破破烂烂，身上全是细小的血痕，但他还是咧嘴笑着说：“这比跑马拉松刺激多了啊，大佬，咱俩这算不算生死之…”

“安静。”林厌打断他，细细听着周围动静。

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赵宇立刻噤声，手脚并用灵活地爬到林厌身旁。

两人屏息凝神，看着一队人影仓皇逃出。

可能是逃了一夜又加上被雾气侵蚀理智，落在最后的那个人眼看着阴魂离自己越来越近，竟然伸手推了前面的人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