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是什么狗血的叛逆少年往事啊

秦思源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谢天谢地，这回上帝那老头没再耍他，家里没人！

秦思源如获大赦，赶紧跑回房间，将身上的假发裙子丝袜还有胸前的两团软绵绵的玩意……一股脑全脱了塞到衣柜的箱子底，换上衣柜里男生长袖衫和长裤。

没有了长发飘飘的假发、没有了走起来会晃来晃去的裙摆，更没有了裹着双腿极不舒服的黑色丝袜，秦思源才感觉自己算是活过来了。

哦不对，脸上还化着女孩子的妆呢，被家人看到那还得了？

秦思源赶紧拿起卸妆水和卸妆绵跑去卫生间卸妆——天可怜见，这些玩意前世他听都没听过！

11月已是秋天，水温还是挺低的，冰冷的水让秦思源的精神一振，真实至极的冰冷触感让他紧张急跳的心脏慢慢恢复正常，尤其是洗净脸上的化妆后，秦思源如释重负。

总算做回自己了！

至此，他才有余裕整理穿越到平行世界的思绪。

第一步就是细看自己的长相。

与化妆后那清雅秀气的容貌不一样，16岁的少年瓜子脸形，双眼明亮，鼻梁笔挺，抿着有些倔强的双唇，并未近视的眼睛明亮清澈，确实是个极为出众的俊俏少年郎。

“不愧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和前世自己16岁时几乎一模一样啊，也就是稍瘦了点，脸色也差了点……”

秦思源出神地看着镜子里那长相得有些稚嫩、却难掩英俊秀气的少年郎，如果不是相貌与自己十六岁时几乎一模一样，实在很难与自己前世那戴着厚厚眼镜、发际线后移、两鬓早早间杂着银丝的30岁中年男人身影重合在一起。

前世他固然在数学上取得了耀眼无比的成果，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繁重紧张的研究工作让秦思源身心俱疲，不但相貌早早现出衰老迹象，还处于严重的亚健康状态，比如神经衰弱、高血压……

所以眼看着世界大奖刷得差不多了，感兴趣的数学课题也研究得七七八八了，他便打算在完成证明“霍奇猜想”这个最后的目标后，就结束在异国他乡拼搏奋斗的脚步，按着爸妈的遗愿，回归祖国教书育人，安心享受休闲的“退休”生活。

没想到那一世的时间永远结束在了证明“霍奇猜想”后的那一秒，然后他经历神奇的时空穿梭，来到这个世界，并遭遇了不久前的那场“女装社死危机”事件……

秦思源又活动了一下手脚，能清晰感知到长年累月埋首做课题研究而积累下来的腰酸背痛等等各种身体亚健康状态都消失不见，前一世被烟头熏得有些发黄的手指，也依然纤长白净、有如女生的手般好看。

这年轻的身体除了缺乏锻炼而有些瘦弱、个子因为发育较晚只有170CM外，就几乎挑不出什么缺点了。

风华正茂的16岁啊！

看着镜子里的少年身影，仿佛两辈子的青春年华都在这一瞬间融合在一起，让秦思源觉得自己的心态都变得年轻起来，一种名为“希望”的雀跃弥漫心间！

先前附到“黑料王”的种种不爽与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只剩下名为“欣喜”的情绪流遍全身。

至此他已确定了，自己并非处在弥留时的“幻想时间”里，而是真真切切地触发了近乎神迹的幸运概率——他的意识在2030年倒在书桌上的那一瞬间，通过“时空穿梭”来到了2016年的时空，使他的生命换了一种形式得到延续，更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

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卫生间。

前世，父母在他二十岁那年便遇到了空难事故逝世，只留下他孤身一人在米国生活工作多年，朋友不少却没什么亲人，曾经无比沉迷的数学求索之路也已攀到了前无古人、估计也无后来者的巅峰高度，刷到的大奖更是不计其数。

但再多的荣誉与奖项也无亲人可分享，每次夜里回首过往，他都发现再无归处，唯剩下寂寞、空虚以及深深的疲惫。

所以他计划按照父母的遗愿、“退休”回祖国教书，顺便寻找下昔日的亲戚，算是“落叶归根”。不料世事难料，他倒在了成功证明“霍奇猜想”后的那一刻，却又离奇地获得了回到青春年华、重新开启一段人生的机会……

秦思源还没想好这难得的新人生该怎么过，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他要好好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要尝试各种有趣的事物，要比前世活得幸福、活得久，更要活出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当然，像今天这样胆战心惊的女装大佬“惊险经历”，他是敬谢不敏，绝对不可能再来一次的了！

秦思源正想着，门口忽然传来开门声。

咦，是家人回来了吗？

秦思源暗叫侥幸，如果家人回来早五分钟，他现在就是大写的惨字了。

他松口气之余，循声转头望去，便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短发少女拎着个环保袋、抿着唇走进家门。

短发少女长得不算漂亮，一身黑色毛衣，黑色牛仔裤，配上她那原本就颇为中性的相貌，略显狭长的双眸，淡漠的神色，给人一种极不好惹的感觉。

看到这个短发少女的时候，秦思源的身体居然下意识生出一种战栗感与畏缩感，显然原主颇为惧怕这个性格强势的姐姐。

秦思源轻轻吸了口气，马上便重新控制住这身体，将异样的情绪波动压制下来，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大量的记忆。

秦冰言，原主的嫡亲姐姐，比原主年长两岁左右，今年在远州市第五中学念书，是高三学生，明年就要高考了。

与长相酷似妈妈、俊逸帅气的秦思源不一样，秦冰言的相貌与父亲更加类似，两道剑眉，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厚的嘴唇，加上利索的短发，使她看起来更像男孩子。

事实上秦冰言的性格也像男孩子，强势、爱管闲事，尤其是她五岁起就跟随军人出身的二叔练习军体拳，身手极为了得，同年纪的男生哪怕三五个齐上都不是她的对手，因此成为了附近有名的“孩子王”。

加上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剪着利索的短发，万年不换的黑色衣裤，时常都会被人误认为是男生，在学校里也有不少迷妹。

秦冰言成绩不算优秀，勉强排在班里的中游，文科稍好点儿，理科相对差些，数学向来只能稍超过合格线少许。

秦冰言在学校里常因为抱打不平而常与人起冲突乃至打架，使得她在一些好学生眼里就是个不良少女。

原主同样对这个姐姐是又怕又敬，尤甚于父母。

不过，站在秦思源旁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些记忆，却有不一样的感受。

近几年来，原主的姥姥不幸患了重病，老爸老妈忙前忙后为她寻医问药，后来姥姥好不容易迈过了死门关，却也无法下床、需要长期的服药和康复治疗，老妈作为独女、老爸作为女婿，这些年来在工作和照顾老人上忙得焦头烂额，能回家做做饭、偶尔指导一下两个孩子的作业都很不容易了，自然难以有足够的时间精力照顾好两姐弟。

当时才十岁出头的秦冰言便默默地扛起了照顾八岁弟弟的大半责任，虽然因为年纪和类似男孩子的暴力性格，使得她的照顾也很简单粗暴——比如原主不听话，她就一把揪住压在大腿上打屁股。

但不管怎么说，秦冰言也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姐姐。

每当爸妈没法子回来做饭时，是她踩着小板凳不熟练地炒菜煮饭；在弟弟生病时，是她背着去医院找医生的；小学时弟弟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了，又是她单枪匹马闯入高年级的班级里，凶狠地连扇对方几记耳光，为此还挨了个处分……

秦思源前世并没有兄弟姐妹，此时吸收着这些原主的记忆，心里不由百感交集，看向这个“姐姐”的目光不知不觉间便多了两分的温柔。

秦冰言见秦思源站在厅中，眉头一挑：“早上你去哪了？我中途回来一趟，见你没在家里，你重感冒才刚好，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的吗？”

秦冰言的声音略带沙哑，有些中性，语气更是透着冷淡与威压，如果是原主大概会觉得不舒服和畏缩，但以秦思源的阅历见识，自然知道这是秦冰言的性格使然，对谁都是这样的语气。

秦思源自不可能说出早上的经历，虽然与颜青衿聊天还算愉快，但这种女装的黑历史他只会永远烂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当下他便答道：“我只是出去走了走，待在家里久了，有点气闷。”

秦冰言见秦思源居然直迎着自己的视线，不由有些意外，平时自己这弟弟见着自己总是像老鼠见着猫般，今天怎么有直视自己的勇气？

“不是偷偷去了打网络游戏？”

“绝对不是！”秦思源答得斩钉截铁理直气壮。

秦冰言点点头，隐约觉得弟弟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不过见弟弟精精神神，没有先前重病时的病恹恹模样，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她在玄关换好鞋子，提着环保袋里走过来，从里面取出打包好的粥放到桌上：“你吃午饭了没？这是刚买回来的营养粥，你趁热吃。”

秦思源见这个还颇为陌生的“姐姐”径直去厨房整理买回来的各种食材，便随口问了句：“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我吃过了。”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秦思源虽然在M记餐厅吃了顿汉堡套餐，但那是颜青衿按着女孩子的标准来买的，加上M记的份量向来缩水，秦思源并没有吃饱。

此时闻言，他便不客气地坐到饭桌旁，解开打包盒，马上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打包盒也不是那种劣质的半透明打包盒，而是从家里带去的饭盒。

不错啊，这姐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在这些细节上倒还是挺细心的。

饭盒盖子里自带勺子，秦思源尝了一口，咦？这味道相当不错啊！

前世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在米国生活，以前爸妈在世时还能做些中餐，后来双亲遭遇意外逝世后，就再吃不上正宗的中餐了，哪怕后来家里高薪请来的厨师也是更擅长西餐，中餐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这么多年的西餐吃下来，什么汉堡薯条、炸鸡、烤土豆牛肉之类秦思源都快吃得要吐了，不久前在M记餐厅吃的那套套餐他就吃得极为痛苦。

此时眼前这碗以胡萝卜、菠菜、元贝、石斑鱼为原料的鱼粥，配上画龙点睛的胡椒粉，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顶级的美味！

秦思源慢悠悠地将一勺鱼粥放入嘴里，幸福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难怪爸妈的遗愿要自己回到祖国落叶归根，果然还是回国好啊，华国人就得吃中餐！

秦冰言将食材放到冰箱整理好后，回到大厅，看了眼吃粥吃得满脸幸福的秦思源，又转身离开了。

等她回来时，手里拿着文具袋和一堆作业，放到桌上。

“思源，这是你休病假这两周的作业，我去你班里取回来了。你现在精神恢复得不错，吃完粥后就赶紧开始做作业，争取早点把落下的课程补回来。尤其是数学的作业，必须认真做！数学是你的最强项，从小学到初中就几乎全是满分，但上高中后你的数学成绩呢？两次月考满分150分的数学卷子，你才考了133分和127分！”

秦冰言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我知道你中考发挥得不好没考上一中，只能到五中来，心里不高兴，但既然到了五中，就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照样可以出人头地！别再隔三差五就和吴昊强他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了，这次不就是你上个周末通宵去网吧打游戏着凉才引起的重感冒吗？一病就是近两周，丢了大笔的冤枉钱到医院不说，还落下了两周的课程！”

“高中的课程不同于初中，不要仗着脑子聪明、以为可以不听课随便翻翻书就能考高分甚至满分！下星期就要期中考试了，到时你考得不好，爸妈指不定会多失望多难过！”

被眼前这个放在前世连当自己学生都嫌小的“姐姐”劈头盖脸地一顿说教，秦思源哭笑不得，这些事都是原主的错，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随着秦冰言的说教，秦思源也回忆起更多有关原主的记忆。

说来这个与秦思源同名同姓的原主，除了是黑料王和舔狗外，还算是个颇为厉害的少年人，从小学到初中的理科成绩都相当不错，长期能在年级排前三的那种，但中考时因为满脑袋想着一定要与颜青衿同校甚至同班，心神恍惚之间，竟犯了几乎不可能犯的最低级错误——填错了数学答题卡上选择题的答案。

结果不出意料，他最擅长的数学考砸了，文科也考得不算好，导致中考的总成绩距离远州市最好的公立高中——远州第一中学的录取分数线差了五分。

原主的爸妈都是远州市第三中学的老师，在兄弟学校一中里多少有些人脉，如果当时家里能掏出二十五万的赞助费，原主还是能上这一中的，问题是家里的钱都用来给老人治病了，哪能一下子掏得出这么多钱来？哪怕想借也难以借到这笔巨款。

最终秦思源只能被全市排名十名外的远州市第五中学录取了。虽然他的中考成绩在五中里称得上是名列前茅，还拿到了五中的2000元特别奖学金，但从最好高中到普通高中的落差，让秦思源有些接受不了。

而他一直暗恋的颜青衿毫无意外地考上了一中，更是让他受到了双重打击。

所以到五中上学后，原主学习的劲头便松了下来，要么挖尽心思以“女网友”的身份在网上与颜青衿聊天，要么放学后和班里的差生们去网吧打网游《英雄联盟》。

虽然仗着扎实的底子和聪明过人的脑子，他没花多少心思在学习上，依然能在开学后的两次月考里在班上排到前三名，可与中考时全级第二名的优秀成绩相比，就明显退步了。

而十几天前的周末，原主晚上通宵与吴昊强他们去网吧玩《英雄联盟》，早上又冒着雨跑回家，结果发起高烧来，这一病竟缠绵病榻近两周，反复发烧，直到三天前才算是慢慢好起来。

这两周自然全程请了病假，作业也根本不可能做……

而也因为呆在家里这么久，不能玩游戏不能与朋友聊天，他整天思胡乱想，好几个月没见到颜青衿的痛苦在这样的状态无限放大，最终原主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实施了策划良久的“女装约会”计划……

可怜的秦思源就好巧不巧地在那时“时空穿梭”而至，替原主顶了雷。

秦思源一边听着秦冰言的“说教”，一边回忆着这些“往事”，心里哭笑不得。

真是一段狗血的叛逆少年往事啊……

反正秦思源自己是没经历过。

说来当年自己十六岁时在做什么来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哦，好像刚刚通过普林斯顿大学的特别入学考试，成为了数学系大一的学生，从此在优秀导师的指导下，一头栽入代数几何、数论、群论、常微分方程、泛函分析等领域的数学大坑中，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及至博士毕业，名气已极盛的秦思源直接被普林斯顿大学聘为了正教授，随后的岁月里，为了在排斥华国人的米国数学圈子里替同胞争回一口气、也为了保持住“有史以来第一数学天才”的名声傲气，秦思源更是将人生全投注到数学上。

不停地做数学课题研究，不停地写数学论文，然后发表数学论文、拿奖、攻克更多的数学难题，如此循环着，步步向数学的巅峰攀登……他唯一的娱乐就是解开世界级数学难题时的那份成就感，以及获得顶级大奖时的满足感。

在这种忙碌到极点的生活中，秦思源连吃饭都是边看数学期刊边吃的，自然根本就没时间玩游戏，更不可能恋爱，做出这样擅化妆、敢女装、学伪声的变态疯狂事情来……

秦冰言见在自己说教时，秦思源居然一副老神在在、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恼了，一拍桌子高声道：

“秦思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不妨告诉你，我教训了吴昊强他们一顿，以后给他们十颗狗胆，都不敢再带你去网吧了，你这打游戏的瘾必须给我戒了，以后专心学习！你今年十六岁了，能不能懂事点？”

换了处于叛逆期的原主，被“凶悍”的姐姐这么一吼，怕吓得胆战心惊缩成一团、同时在心里暗骂不已了，秦思源自然不一样，他知道这位小姐姐看似凶蛮的说教，不过是出于对弟弟的关心罢了。

秦思源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何况以他的阅历心态，更不觉得与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较劲是什么光彩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发现秦冰言对原主那些变态黑历史似乎毫不知情！

这意味着他不会活在秦冰言那看变态的异样目光下！

棒极了！

相较而言，被秦冰言这样说教几句，算得了什么？

所以秦思源心情愉悦、果断退让认怂：“好好……我知道错了。我好好反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对吧？嗯嗯，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秦冰言见弟弟此时认错的语气态度还算端正，气终于消了大半，便哼了声：

“你最好说到要做到。我就在这里做作业，顺便监督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虽然我的数学成绩不算好，但高一的题目多少还是会做的。”

说着她真的坐到秦思源对面，摊开自己的作业——一份数学模拟卷，做了起来。

秦思源一边吃粥一边瞥过去，见这份卷子简单得很，但秦冰言做得并不快，遇到略有难度的题目，眉头还拧成一团，花上好会儿功夫才能做出来。

果然，正如原主记忆的印象，秦冰言的数学成绩很一般，也就勉强保持着合格的那种。

秦思源美美地吃完粥，放下勺子，目光落到眼前属于他的厚厚作业上，不由搔了搔头。

让他做高中生的作业？其他科目不好说，但做区区高中的数学……这不是浪费他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