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空城计

夏军撤离之后,并没有拍拍屁股走人,而是等待金军大营收拾的差不多了,安静下来了,又派出十余股小队,轮番袭扰,时而擂鼓佯攻,时而冷箭伤人。

总之就是叫金军不得好好休息。

金人善战不假,但真没遇到过这样阴险的对手。

这一夜,金军被折腾得够呛。

天亮之后,周遭哪里还有夏军的痕迹?

阇母顶着黑眼圈,气得嗷嗷狂吠:

“粘罕,不能再这样了,再来一晚,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怎么打,你得拿个主意!”

粘罕到底年轻,状态比阇母好得多,拿刀子在地上一边比划一边道:

“夏人畏惧我大金铁骑,白日便不敢现身。

我军今日早点安营休息,在白水泺附近扎营,我意将大军分成三部,呈三角之势扎营。

每部士卒分两队,有一半士卒,轮流在中间好生休息半晚。

夏人再来骚扰,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

阇母抹了把脸,道:

“夏人要是不来呢?

不如我们轻装疾行,直扑西京城,这波夏人总要回去的吧?那会,就是我们以逸待劳,等着他们来了!”

被夏人夜袭了一把,粘罕的先锋大军伤亡有点吓人,这是以往敌对辽人没有过的惨状。所以粘罕立马变得不那么冒进,反而稳妥起来。

他叹了口气:

“叔父,你也看到了。夏人不但狡诈,也有点本事。

信不信,现在外面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就有夏人的眼睛?

不然昨夜他们可没法准确的找到我们!

如果我们轻装疾行,奔至西京城下,能有几千大军?

届时我军立足未稳,夏人以逸待劳,再来个内外夹击,我们要重复斜也和斡离不的失败么?”

阇母咬牙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粘罕笑道:

“今明两晚,我们养精蓄锐。

我们走得慢,才能给夏人出击的机会嘛。”

……

白水泺边,金军白白枯守了一夜。

夏人压根就没有来!

粘罕立于湖边的高坡,远眺南方,那是西京城方向。

昨晚大军扎营之时,哨骑来报,侦查到白水泺西边十多里,有牧人迁徙,携带有众多牛羊。

阇母当即要带兵追击,被粘罕拦住了。

粘罕只是稍微一解释,阇母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定然是夏人的诡计!

不给他们养精蓄锐的机会!——他们前夜被袭,就没好好休息,赶路到白水泺扎营,夏人不想让他们安生,这回甚至拿牛羊来吸引他们!

如果他们追击,他们得派哨骑出去看看夏人有没有伏兵吧?派的少了,哨骑怕是要被夏人打,派的多了,他们会更加疲惫!

嗬!

他们金人这么贪婪的么?

夏人要失算了!

他们就安安稳稳的在白水泺边扎营修整,夏人有本事来夜袭啊。

虽然枯守了一夜,但经过轮休,大军的精气神,一下子恢复过来了。

金人哨骑开道,大军紧随其后,直奔西京城下,大军准备在城西北的白登山脚安营扎寨,结果哨骑来报:

“西京城的城门大开——城内空无一人!”

粘罕手中的马鞭无力的在手中晃了晃。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西京城墙,那洞开的城门,像一张张嘲笑的嘴脸。

“空城?”阇母的络腮胡子都竖了起来,“夏狗竟敢戏耍我们!”

粘罕拍马就往西京城赶去。

阇母等人连忙跟上。

绕城半圈,确实城门洞开,门洞在,大门,不见了。

城内有哨骑奔出。

“禀都统,城内粮仓全空,人口全无,连水井都被填了。

北门外的车辙印最是新鲜,看方向,夏人是往北边去了。”

阇母大惊:

“确认是往北去了?不应该往南去么?”

耶律老儿,可是在南面的,夏人是辽人的狗腿子,难道弃主人与不顾了?!

哨骑队长拱手道:

“也许,夏人从北面绕过去了也说不准,我们再查探一番!”

粘罕突然大笑,笑声惊起城内一群鸟雀。

“好个夏国太子李仁爱!先夜袭扰我军心,再连夜弃城而逃。”他转身时,铠甲哗啦作响,“传令,全军进城休整!”

“不追了?”阇母急得直搓手,“那些牛羊车驾走不快的!一日路程而已!”

看来昨日傍晚哨骑查探到的牧人迁徙的牛羊,很可能就是真的,夏人迁徙的队伍!

阇母有点后悔当时没去追赶了。

粘罕解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额发。

他指向西北方起伏的山峦:

“看见那片大山了吗?夏人选的撤退路线贴着蛮汉山,随时能钻进山沟。我们追上去,他们有没有埋伏?他们随时可能埋伏……”他忽然压低声音,“您忘了饮马河?”

阇母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饮马河之战,三千铁骑被夏人诱入埋伏圈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虽然那是斡离不的遭遇,斡离不还是他亲侄子呢!

他狠狠啐了一口:

“那就这么算了?”

粘罕从亲兵手里接过水囊,清水顺着下巴滴在铁甲上,“派轻骑远远跟着,看他们往哪去——”

他忽然顿住,因为南边烟尘滚滚,一队骑兵飞驰而来。

一队金兵很快迎了上去,就见远道而来的骑兵,突然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有金兵回身汇报:

“是辽军!”

阇母按捺不住了,夏人滑不溜丢的,辽人总归好欺负了吧?!

他当即道:

“都统,末将带人去追一追,说不定能摸到耶律老儿的老窝!”

粘罕略一思索,嘱咐道:

“见山林需小心!”

粘罕担心这又是夏人的把戏,但不能一直疑神疑鬼,那样还打不打仗了?

而且刚刚那队骑兵,远远奔来,不放一矢,掉头就跑,跟夏人,还是不太像的,至少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应该不是夏人。

一队金人呼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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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海西北侧,德州城。

李仁爱静静的听着哨骑的汇报,得知金人一路向南,直奔西京城,在傍晚时分,分成两部。

一部追逐辽人骑兵南下,一部驻扎进了西京城。

辽骑,大抵是来找夏人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这么鲁莽,直接撞上了金人,不是告诉他们金人来了么?

至于西京城的大门,被夏人拆了,丢进了旁边的饮马河,金人入城之后,短期内肯定无法充分利用城门的。

除了搬空城内,夏人还在水井中投入腐肉、毒草,还装模作样的拿石头盖住。

那金人不会直接去饮马河取水?

饮马河里,一些金军人马的尸体,夏人是直接就丢在河水里飘着啊!

金人总该知道怎么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