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步步惊心

张策是被疼醒的。

肋骨处像被火钳子反复绞着，每吸一口气都扯得后背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眯着眼睛看头顶晃动的油灯，王伯的声音从旁炸开：“小祖宗，您可算醒了！

大夫说您断了两根肋骨，内脏都错位了，要不是那什么玄光石......“

玄光石。

张策猛地抬手去摸胸口，却被王伯按住手腕：“石头在这儿呢。“老捕快从床头木匣里取出个灰扑扑的石头，“大夫说这东西摸着邪性，我给收好了。“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宿主融合完成，当前剩余寿命：22年10月。“

22年。

张策盯着房梁上的蛛网，喉咙发紧。

三天前他还是个能跑能跳的衙役，现在连翻身都要咬着牙。

可比起身体的疼，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刘婶那封密报——李子宏设局引他入套时，他分明看见对方怀里掉出半张纸，边角印着赵记绸缎庄的水印。

“王伯，赵文博最近有什么动静？“他突然开口。

王伯的手顿了顿：“您问那老狐狸？

前儿还往县衙送了二十坛黄酒，说要劳军。

不过......“老捕快压低声音，“我听西市卖炊饼的老张头说，赵府后半夜总有人骑马出去，带的包袱沉得很，马都压得打晃。“

张策的手指在被单上抠出褶皱。

赵文博表面上是乐善好施的富商，去年还捐了三百两修城墙，可现在看来，那半张密报、李子宏的陷阱、燕双城的招揽，全像线头似的往赵府攒。

“帮我备身夜行衣。“他掀开被子，伤口扯得倒抽冷气。

王伯急得直跺脚：“您不要命了？大夫说要养半个月！“

“半个月？“张策攥住床头的雁翎刀，刀鞘上的血渍已经发黑，“燕双城说下一局要我输得连骨头都不剩，赵文博的阴谋要是成了，这县里的骨头都得埋进乱葬岗。“

子时三刻，月隐云后。

张策贴着赵府后墙的爬山虎往上爬，每动一下肋骨都在尖叫。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宿主剧烈运动，当前体力剩余30%。

是否启用【轻身】技能？

消耗1年寿命。“

“是。“

凉意顺着后颈窜遍全身，他的动作突然轻得像片叶子，三两下就翻上了墙。

墙内是片竹园，竹叶沙沙响，远处有灯笼光晃——守夜的家丁提着铜灯巡逻，刀把在腰间撞出闷响。

张策猫着腰往正院挪，转过游廊时，耳尖突然捕捉到细碎的脚步声。

他立刻贴紧朱漆柱子，看见个穿青布衫的姑娘从角门闪出来，怀里抱着个布包，月光照亮她发间的银簪——是赵府的家仆小莲。

小莲的脚步顿住，转头时瞳孔骤缩。

她右手飞快摸向腰间，张策这才发现她腰里别着把短刃，比寻常家仆的剪刀锋利得多。

“你是谁？“她的声音发颤，但短刃稳稳指着张策的咽喉。

“县衙捕快。“张策没动，“你呢？偷东西还是......“

“我家老爷不是好人。“小莲打断他，短刃微微发抖，“我听见他和个穿黑衣服的人说话，说什么'八月十五，玄武关的粮草车'......他们要烧粮草！“

张策的呼吸一滞。

玄武关是北边重镇，粮草要是被烧，边关守军得饿肚子，鞑子骑兵趁机南下......

“我在找密信。“小莲往前走了半步，“老爷房里第三块砖下有个铁盒，我试过打不开。

你帮我，我帮你。“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两下慢，两下快——已是丑时。

张策盯着小莲发颤的手腕，她的指甲缝里沾着泥，像是刚从哪个角落扒拉过：“你图什么？“

“我阿爹是修城墙的民夫。“小莲的短刃垂了半寸，“去年冬天，老爷说城墙要加固，可运来的砖都是掺了沙子的。

我阿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他们连棺材钱都没给......“

竹影扫过她的脸，张策看见她眼里的血丝。

他摸出怀里的玄光石，凉意透过掌心：“走。“

正房的门轴没响——小莲早用油浸过。

第三块青砖下的铁盒泛着冷光，张策用雁翎刀尖撬锁时，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金属机关，建议使用【破阵】技能，消耗2年寿命。“

锁芯“咔“地一声弹开。

铁盒里躺着半卷地图，标着玄武关的粮道；还有叠信纸，最上面一封写着“燕某已就位，待张策入局，便取玄光石“。

张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燕双城说他是来阻止叛乱的，可这信里的“燕某“，分明就是那个巡府总管！

“走！“他抓起东西塞进怀里，“警报要响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铜锣声。

小莲脸色惨白：“我碰了门槛下的铜铃！“

脚步声像潮水般涌来，灯笼光将游廊照得亮如白昼。

张策拽着小莲往假山后跑，家丁的喊杀声撞在院墙上：“抓刺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跳池塘！“小莲突然发力，拽着他扑进荷花池。

凉水灌进伤口，张策疼得差点叫出声，系统提示音却清晰响起：“检测到宿主濒死状态，自动触发【暴血】，当前剩余寿命：20年9月。“

血雾在水下炸开，他的视野突然变得清晰，能看见家丁的靴子从假山上踏过，能听见小莲急促的心跳。

两人顺着池底的暗渠往前爬，直到头顶的天光重新出现——是赵府的后巷。

“给。“小莲抹了把脸上的水，塞给他半块碎玉，“这是我在老爷书房捡到的，刻着'双城'二字。“

张策捏着碎玉，凉意直透指尖。

暗渠的水从脚边流过，远处传来赵文博的怒吼：“把西院翻个底朝天！

活要见人！“

天刚擦亮，张策就站在了县衙后堂。

县令坐在案前泡茶，青瓷杯里的茶叶打着旋儿。

张策把铁盒里的东西摊开，地图上的红圈刺得他眼睛疼：“大人，赵文博要烧玄武关的粮草，燕双城和他是一伙的！“

县令的手顿了顿，茶水溅在袖口上：“张捕快，你伤还没好，莫要胡思乱想。

赵员外是我县的大善人......“

“大善人会私通反贼？“张策按住腰间的衙役令牌，“这是证据！“

“证据？“县令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一团，“张策啊，你当差三年，该知道有些事......查不得。“他推过来一锭银子，“这是赵员外给的养伤钱，你好好歇着，莫要再管这些闲事。“

张策盯着那锭银子，上面还沾着赵府的铜锈味。

他突然想起昨夜在赵府听见的话——“等张策入局，便取玄光石“。

原来从李子宏设局开始，从玄光石引他入套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这个局。

“是。“他弯腰捡起银子，指节捏得发白，“属下明白。“

走出县衙时，晨雾还没散。

张策摸着怀里的碎玉，“双城“二字硌得胸口发疼。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建议休息。

当前剩余寿命：20年8月。“

他抬头看向赵府的方向，青瓦在雾里若隐若现。

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脚边，其中一片停在衙役令牌上，像道未干的血痕。

“燕双城，赵文博。“张策低声说，手指慢慢蜷起，“你们想要的局，我陪你们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