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顺利解决,卫去疾心情大好,弄了足足八个炒菜。
六荤两素,好好的请曹评吃了一顿。
厨子都希望自己做的菜,能得到食客的认可。
看着亮得反光的盘子,卫去疾满意的点点头。
吃过晚饭,曹评便走了,说等房子找了好再过来。
“老大,老大,过来一下。”
褚大本在厨房刷碗,听到招呼,擦了擦手,便跑了过来,“郎君,你叫我。”
卫去疾打开钱箱,取出二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老大,想必伯父伯母还没有好好入土吧,这钱你拿着,明日带上老二老三,去把爹娘安顿好了,再回来。”
褚大眼眶瞬间红了,低着头,攥着拳头,沉默不语。
卫去疾长叹一口气,柔声道:“拿着吧,老大,就当是我提前给的工钱,把爹娘安顿好了,再回来,家里没啥事。”
卫去疾起身拉起褚大的手,将银子放在其手心上,轻轻拍了拍其肩膀,走了出去。
褚大哽咽道:“郎君,用不了这么多的。”
卫去疾停下脚步,笑着道:“老二那么能吃,总不好叫他再啃树皮吧,拿着吧。”
说着便走了出去,今日还没摸去病的小揪揪呢。
褚大站在屋里,看着手里的银子,慢慢合上了手,只是低着头,不住的颤抖着。
卫去疾蹲在院子里,跟去病、褚三一同看蚂蚁搬家,不时用木棍捅捅,开心极了。
褚二在厨房光着膀子劈柴,没心没肺的笑着。
内城,兴国坊。
“相爷。”
家丁打开院门,将老人迎了进去。
富弼走进客厅,摘下幞头,花白的鬓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靠坐在胡床之上,端起茶杯,漱口。
想到近些日子在朝堂上因为赈灾的争吵,便又觉得有些头疼,皱起眉头来。
老仆走上前,轻声道:“相爷,我帮您按按吧。”
富弼闭上眼睛,轻轻点头,渐渐松快。
老仆两只手的力度恰到好处,屋子里安安静静。
“老王,昨日那少年可知是哪家的?”
王老跟了富弼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哪怕是自己孩子。
“相爷,我今日去州桥问过,那州桥人都说那少年是及时雨曹冉。”
富弼左手轻扣桌面,暗自沉思,曹冉,曹家子?
“明日去开封府查查,看他是不是曹家子。”
闭上眼,不再言语。
......
卫去疾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放松,习惯性偏偏头。
一眼便看到去病坐在门口望天。
卫去疾叹一口气,这孩子有些过于沉默了,只能慢慢来了。
静静走到去病身边坐下,摸着去病的脑袋,“去病,早。”
去病眯着眼睛,极为享受,“哥哥,早。”
汴梁今日又下起了大雨,所幸没有风,院子里十分安静,想来褚大他们一大早便走了。
静静的看了会雨,“去病,早上想吃些什么?”
去病偏过头,眯着眼说道:“什么都好,馒头更好。”
卫去疾不由笑了,只有在提到吃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去病的聪慧,这小子。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好,今早就吃羊肉馒头。”
撑起油伞,走到厨房。
幸好昨日褚大把锅盖盖上了,抬头看看这近乎露天的厨房,实在难搞。
只得歪着头,用脖子夹着伞,防止面团被雨水打湿。
尽管现在的雨水可能比井水还要干净些。
家里只剩下两人,吃饭时卫去疾吃了一个馒头便没了胃口,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不禁有些感叹,去病和褚二两人是最好的食客,看他俩吃饭总能给厨子极大的满足感。
去病吃的虽比不上成年人,可对于四岁孩子,就有些吓人了,又吃的极香。
褚二就是单纯量大,视觉冲击力足够强。
用过饭,帮去病洗漱完,生起火,在茶壶里烧上热水,只在茶碗里放了些茶沫。
去病年岁太小不适合喝茶,取出昨日买的蜂蜜,冲了杯蜜水给去病。
去病坐在胡床上,双手抱着茶杯,眯着眼睛,吮吸着。
“小心烫。”
卫去疾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眼,藏住了一丝迷茫。
今岁十五了,现在生活有了着落,凭借味精和香水,足以富一生。
背靠着曹评,想来在这汴梁也可以行走无碍了吧。
等到去病娶妻生子,要多生几个孩子,最好生个十七八个的。
反正有钱,卫家也就算彻底落下来了。
也就算对得起卫方和卫去疾了。
科举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卫去疾越来越迷惑,脑子里渐渐浮现出繁华的汴梁,行人,商家络绎不绝。
空气里传来商贩的吆喝,瓦子里观众的喝彩,街上牛马的叫声,大相国寺飞檐上的铃声,州桥夜市里食物的香气。
馒头铺、羹店、分茶店、酒店、香药铺、肉饼铺,好吃的可真多啊!
去病应该会很开心吧,哈哈哈!
可,
可我呢?
我想要些什么?
美食?
豪宅?
亦或是女人?
好像,
都没什么劲啊!
不对,那日在分粥时很快乐。
看来以后要多施粥了。
突然想起那日街上的流民,卫去疾莫名有些烦躁。
桑家瓦子很出名,要去看看,东华门外的市场听说也不错,要去的。
潘楼街上有家鹰店,有鹰鹘卖的,这可稀罕....
大宋啊!
北宋,对了,要记得留下祖训,提早去南方,越南越好,省得将来仓促。
可这汴梁...
可惜了...
去病好奇的看着他,哥哥一会笑,一会皱眉。
这汴梁不该毁掉,那些流民也应该活着,像褚大他们一般,好好活着。
我能做些什么?
救些流民,几十?
几百?
还是几千?
不!
不!
不够!
这不够!
我要救的不是几百,几千,我要救的是这天下万民!
可...
我...可以吗?
卫去疾颓然的睁开眼,迷茫道:“我行吗?”
“哥哥一定行的!”
卫去疾有些错愕,愣住了。
良久,摸了摸去病头上的丸子,轻声道:“我行的。”
语气里的笃定,是从未有过的。
我行的。
这大宋不该如此。
它不应该这样...
赵佶特么该死呀!
要科举,要做官!
要做顶顶大的大官!
要改变这个大宋,这个大宋不应该亡!
这大宋应该内定中原,外开疆域,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
本该如此的,活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