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看到她的动作，再次抬手牢牢地扣住了牙婆的手腕。
这一次，他手上用上了几分内气。
牙婆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要被生生捏碎一般。
她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哎哟！疼疼疼！杀人啦！振威武馆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啦！”
牙婆一边惨叫一边撒起泼来，顿时引得周围的看客们议论纷纷。
陆彦冷冷地看着她开口道：“说吧，你究竟想要多少钱？”
他很清楚，这牙婆今日前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要回清璇。
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牙婆听到这话，惨叫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眼珠一转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两！纹银三百两！少一分都不行！”
她狮子大开口，报出了一个足以让寻常人家倾家荡产的数字。
“公子您如今可是今非昔比，我听说已经有仙宗使者前来接引，前途不可限量！”
“这区区三百两银子，对您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更何况，振威武馆家大业大名声在外，想必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在仙使大人面前，落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坏名声吧？”
这番话，说得是又捧又压，将陆彦和整个振威武馆都架在了火上。
很明显牙婆是有备而来，早就已经把陆彦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
陆彦看着她那副贪婪无耻的嘴脸，心中杀意翻腾。
但他最终还是将那股杀意强行压了下去。
“三百两，太少了。”
“多？公子，这可一点都不多，你要知道……”牙婆正要说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他是不是说太少了？
还没等牙婆细想，陆彦突然开口，报出了一个让她都为之一愣的数字。
“五百两。”
牙婆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子……疯了不成？
自己要三百两，他竟然主动加价到五百两？
难道是自己小瞧了他？
还是说这仙宗弟子的身份，当真如此值钱？
一瞬间，牙婆的心中涌起一股更为强烈的贪婪。
她眼珠一转，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为难的表情：“哎呀，公子，您也知道，老婆子我拉扯清璇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五百两似乎还是少了点……”
“哦？”陆彦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你想要多少？”
“一千两！只要一千两，老婆子我立刻将这丫头的卖身契双手奉上，从此以后她与我再无瓜葛！”
牙婆咬了咬牙，报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的数字。
“好。”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陆彦竟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牙婆彻底懵了。
而就在此时，一直看戏的苏婵终于缓步走了过来。
她先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那牙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投向陆彦。
“现在知道，为何我从来不将凡人当做人看了吗？”
“因为一旦把他们当做平等的人，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这种贪婪和愚蠢，与那地上的臭虫并无二致。”
苏婵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蔑视。
牙婆闻言心中一凛，她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
而女子那双清冷的眸子正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从她脚底升起。
苏婵不再理会她，而是走到陆彦身边。
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看在昨日那份薄礼的份上，我可以免费帮你一次，让这个聒噪的家伙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不必。”陆彦摇了摇头。
牙婆虽然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她在这吃人世道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子身份绝对不简单。
甚至有可能就是那个传闻中的仙宗使者！
而且陆彦的反应，也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越想越不对劲，一股致命的危机感，让她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牙婆连忙对着陆彦挤出一个笑容：“三……三百两！公子，老婆子我方才是说笑的！”
“只要三百两就够了！我立刻就把卖身契给您！”
陆彦盯着眼前这个面露讨好的牙婆，缓缓开口：“你且报上住址，一个时辰之后，我自会将银钱与你送去。”
牙婆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将自己的住处告知了陆彦，然后便再也不敢有片刻停留，迅速逃离了振威武馆。
待她走后，苏婵才再次看向陆彦：“你当真要给她三百两？”
“给钱？”陆彦冷笑一声。
“她也得有命花才行。”
直到周围的街坊都散去，陆彦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杀机。
“我之所以没有当场动手，不过是看在馆主的面子上，不想脏了振威武馆的门楣。”
“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那我便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自寻死路！”
他一开始都快忘记这个牙婆了，但是现在她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陆彦不介意清理一下这个洛安城内的垃圾。
而且，徐捕头可还没去京城靖玄司呢。
自己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也该动一动了。
正好给那些看戏的家伙上上眼药，让他们知道自己哪怕走了，振威武馆也不是好惹的。
陆彦敢肯定，牙婆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背后必定是有其他人的教唆。
但是管他是谁，杀鸡儆猴的事情，陆彦做定了。
陆彦转过身对一旁的王师傅和苏婵拱了拱手。
“王师傅，麻烦你把清璇先送回院子，我去去就回。”
斩草要除根，这牙婆定然不止贩卖了清璇一个孩子，
她的窝点之中，必定还关押着其他无辜的孩童。
今日他便要将这个毒瘤，连根拔起！
紧接着，他就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消失在了街道上。
王师傅看陆彦走远，拉着清璇的手就准备回院子里了。
但苏婵却叫住了他。
王师傅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恭敬地看着苏婵，不明白这位仙使大人有何吩咐。
苏婵却没有看他，只是缓步走到依旧低着头的清璇面前。
她缓缓蹲下身，与清璇平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丫头，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清璇的头，清璇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苏婵也不以为意，只是收回手，淡淡地开口。
“但是，光可爱是没用的。”
“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若非你哥哥如今有些本事，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吗？”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要残酷。”
“陆彦现在可以护着你，但以后呢？若是有一天出现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想要伤害他，伤害你，你又能怎么办？”
“除了躲在他身后，你还能做什么？”
苏婵的话如同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清璇的心里。
她依旧低着头，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婵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
这小丫头能听进去多少，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一直低着头的清璇缓缓地抬起了小脸。
她那双原本还带着惊恐与不安的眸子，此刻竟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是一种超乎年龄的冰冷。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