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霉墙下的残页
- 替嫁嫡女:虐渣打脸不回头
- 一个会飞的咸鱼
- 3430字
- 2025-05-20 13:07:27
大昭王朝,京城,相府族祠。
吱呀——
破旧的木窗被风吹开一道缝隙,阴冷潮湿的气息裹挟着腐朽霉味扑面而来。
苏挽棠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上,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不多不少,整整一百零八道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她三年来,日复一日,借着晨昏光影变化计算时辰留下的印记。
三年了。
自被继母王氏以“克母妨弟”的荒唐罪名囚于此地,她苏挽棠,堂堂相府嫡女,便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克夫丑女”。
她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对面斑驳的霉墙上。
那里,用碎瓷片尖锐的棱角,细细密密拓印着半张模糊的《盐铁论》残页。
字迹已深深刻入她的脑海,可每日反复描摹,是她在这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与外界相连的清醒。
“哐当!”
祠堂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穿着半新不旧比甲的粗使丫鬟,正是继母王氏派来看管她的春桃,此刻正颐指气使地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丑八怪,出来领你的猪食!”春桃的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
她随手从食盒里抓出半块干硬发霉的馍,看也不看,便朝苏挽棠脚边扔去。
那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门槛的青石上,碎成了几块,沾满了地上的尘土。
春桃轻蔑地“嗤”了一声,还故意用绣花鞋底碾了碾其中一块较大的碎屑:“瞧瞧,这才是你这克夫的丧门星该啃的东西!跟老鼠屎倒是般配!”
苏挽棠眼睫微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寒芒。
她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俯身,伸出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指,去捡拾那些混着泥的馍屑。
就在指尖触及一块碎屑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墙角一块松动的青砖。
砖缝里,隐约露出一小截暗沉的灰黑色。
她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半截炭笔!
是三年前,祖母病危之际,颤抖着手塞进她袖袋里的。
她一直以为遗失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
这三年,她靠着碎瓷片和清水在墙上练习,如今有了这半截炭笔……苏挽棠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旋即又被她强压下去。
夜色渐深,寒气更重。
“笃笃笃。”极轻的敲击声从祠堂后墙传来,是约定的暗号。
苏挽棠心中一暖,快步走到后墙,搬开一块伪装的松土,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
一只枯瘦的手从洞外伸了进来,递过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大小姐,快,这是张妈托人寻来的金疮药,还有几块点心,您先垫垫肚子。”张妈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心疼与焦急,“老奴还打听到一件事……定北侯府那边,说是要退婚了!”
苏挽棠接过药包的手微微一顿。退婚?周明远要退婚?
“侯府的人说……说周世子早就心悦二小姐若瑶,这次退婚,便是要指名迎娶二小姐!老爷和夫人……怕是已经应了!”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这是要将您往死里逼啊!”
庶妹苏若瑶……周明远……
苏挽棠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原来如此!
他们早就暗通款曲,如今更是要踩着她的尸骨成就美事!
她正要开口,张妈却突然惊呼一声:“不好!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祠堂的正门竟被人生生撞破!
春桃举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满脸狰狞地冲了进来,火光将她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如同恶鬼。
“好啊!苏挽棠!你竟敢私会外人!张妈这老虔婆,还敢给你送东西!都给我拿下!”春桃尖声叫道。
那两个婆子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张妈手中的药包瞬间被打翻在地,里面的药粉和点心撒了一地,被她们的脏脚踩得稀烂。
“大小姐!快跑!”张妈被一个婆子死死按住,却仍拼尽全力朝着苏挽棠嘶喊,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苏挽棠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苏挽棠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着张妈被粗暴地拖拽出去,那双浑浊却充满担忧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直到消失在门外。
火把的光在祠堂内摇曳,春桃得意洋洋地走上前,一脚将散落在地的药渣碾得更碎:“苏挽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还想吃药?还想有人管你?做梦!”
她得意地转身,裙摆从苏挽棠面前拂过。
苏挽棠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一点点收拾着地上被践踏的药渣。
指尖在触碰到春桃刚才站立过、此刻还带着她体温的地面时,不着痕迹地,从她绣着繁复花纹的裙摆上,轻轻一蹭。
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浅淡的油渍,瞬间从春桃的裙摆消失,被她碾入了指尖的药粉尘埃之中。
祠堂内的空气因火把的燃尽而愈发阴寒。
春桃那尖刻的诅咒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苏挽棠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一点点收拾着地上被践踏的药渣。
指尖在触碰到春桃方才站立过、此刻还带着她体温的地面时,不着痕迹地,从她绣着繁复花纹的裙摆上,轻轻一蹭。
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浅淡的油渍,瞬间从春桃的裙摆消失,被她碾入了指尖的药粉尘埃之中。
她将那沾染了油渍的指甲小心地藏入宽大的袖口,随即像是被残留的烟火气呛到一般,猛地低下头,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声,瘦弱的肩膀也随之剧烈耸动。
那两个婆子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便簇拥着耀武扬威的春桃离开了,沉重的木门再次被“砰”地一声带上,只留下苏挽棠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夜,深了。
窗外,残月如钩,清冷的月华透过窗棂的缝隙,洒下几缕斑驳的光影。
苏挽棠从墙角那块松动的青砖缝隙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半截炭笔。
三年前,祖母弥留之际,正是用这般的炭笔,在她手心写下了“隐忍,待时”四个字。
如今,炭笔依旧,人事已非。
她没有点灯,祠堂里也没有灯。
就着那微弱的月光,她摊开了一本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纸张早已泛黄的族谱,翻到空白的背面,用那半截炭笔,一笔一划,默写着《商君书》中的《垦令》篇。
字迹初时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便流畅起来,笔锋间竟隐隐透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与锐利。
这三年,她并非全然荒废。
继母以为将她囚于此地,便能磨去她所有棱角,让她彻底沦为一个废物。
却不知,这暗无天日的囚笼,反而给了她静心沉淀的机会。
写了约莫半个时辰,手臂已有些酸麻。
苏挽棠放下炭笔,目光转向祠堂内侧靠近地基的墙壁。
那里,有一片不甚明显的潮湿水渍,从墙缝中隐隐渗出。
她伸出手指,仔细摩挲着水渍边缘的痕迹。
这是张妈三年来,冒着风险,用最原始的办法,在墙外对应位置用清水渗透,为她标记的每年雨季,京郊洛河的涨水规律。
“春分后七日,初见水痕,秋分前三日,水痕及膝……”她低声呢喃,将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牢牢记在心中。
京城的漕运、盐铁转运,皆与洛河水情息息相关。
这些,或许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破局的关键。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
“砰——!”
祠堂那本就残破的木门,再次被人用更粗暴的力道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中,一个身着绛红色比甲,头戴绒花,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嬷嬷,手举着两支明晃晃的火把,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满面倨傲地走了进来。
火光映照着她刻薄的三角眼,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哟,这就是苏家那个有名的‘克夫丑女’啊?啧啧,果然是养在阴沟里的货色,上不得台面!”那嬷嬷的声音尖锐而夸张,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夷。
她身后的家丁们也发出一阵哄笑。
苏挽棠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着来人。
这嬷嬷她认得,是定北侯府周家的管事嬷嬷之一,姓李,素来以刁钻闻名。
李嬷嬷上下打量着苏挽棠,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我们侯府世子要迎娶的,是苏家才貌双全的二小姐苏若瑶!
可不是你这么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丑八怪!
识相的,赶紧把侯府的婚书交出来,也省得我们世子爷费神再写休书,污了他的贵手!”
退婚……果然来了!而且,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如此的羞辱!
苏挽棠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在掠过李嬷嬷腰间系着的一块云纹玉佩时,微微一顿。
那玉佩成色尚可,只是在边缘处,有一道极细微的裂痕,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三年前的一个画面——庶妹苏若瑶鬼鬼祟祟地将一封信笺塞进一个相似的、有着细微裂痕的玉佩夹层中,那玉佩,正是眼前这位李嬷嬷当时戴着的!
原来,她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用这种方式暗中传递消息!
一股难言的腥甜从喉间泛起,苏挽棠却只是死死抿住了唇,将那翻涌的气血强压了下去。
她知道,此刻的任何辩解与愤怒,都只会招来更深的羞辱。
她不说话,李嬷嬷却以为她是默认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怎么?哑巴了?还是吓傻了?也是,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丑东西,突然要被拉到台面上,是该吓傻!实话告诉你,今日老奴来,就是替我们世子爷传话,这门亲事,我们侯府退定了!苏若瑶小姐,我们世子爷是要定了!”
她身后的家丁们再次发出刺耳的哄笑声,仿佛苏挽棠的狼狈就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火光跳跃,将苏挽棠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显得孤寂而无助。
与此同时,相府正厅。
“啪嚓!”一声脆响,一只上好的和田碧玉翡翠镯子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几段。
继母王氏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厉声尖叫:“那个小贱人!克母妨弟还不够,现在还要连累我们整个苏府的脸面!真是个克死两任夫君的扫帚星!当初就不该让她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