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写字楼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钢铁棺椁。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流泻下来,照在李辉那张因长期熬夜而浮肿油腻的脸上。他眼窝深陷,眼球布满狰狞的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还在滚动的代码。键盘在他指下发出噼里啪啦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脆响,如同某种倒计时的催命符。
“见鬼的 deadline……”他喉咙里滚动着模糊不清的诅咒,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又一段报错信息跳了出来,猩红的字符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猛地抓过桌角那罐早已冷透的速溶咖啡,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冰冷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没能提神,反而激得胃部一阵抽搐般的绞痛,瞬间蔓延至心口。
“呃!”一声短促的闷哼卡在喉咙里。李辉猛地捂住了左胸,五指痉挛般揪紧了胸前的廉价T恤布料。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疯狂地扭曲、压缩,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瞬间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眼前的世界骤然失去色彩,高速旋转起来,屏幕刺眼的白光被拉扯成模糊扭曲的光带。耳边键盘的敲击声、空调低沉的嗡鸣、甚至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都在飞速远去,被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所取代。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沉重的办公椅滑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后映入他逐渐涣散瞳孔的,是天花板上那盏惨白节能灯管冰冷的幽光。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混杂着泥土和腐烂稻草的气息,粗暴地钻入鼻腔。
“咳!咳咳!”李辉被这浓烈的气味呛得猛烈咳嗽起来,混沌的意识被强行拉扯回躯壳。他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晃得他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金星乱舞。
“醒了?辉娃子!”一个苍老而带着浓重乡土口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语气里透着关切。
李辉艰难地转动酸涩的眼珠,适应着光线。一张布满深深沟壑的老脸凑到了眼前。老人皮肤黝黑粗糙,像风干的树皮,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和一丝担忧。老人粗糙的大手还带着泥土的温度,在他额头上探了探。
“老杰克爷爷?”一个不属于他的、带着孩童稚气的称呼,无比自然地脱口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庞大而杂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圣魂村?六岁?父母早亡?靠村里接济?今天……武魂觉醒仪式?
李辉,不,现在占据这具六岁孩童躯壳的灵魂,彻底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泥巴、明显属于孩童的小手,骨节纤细,皮肤黝黑粗糙。身上是一件打满补丁、同样脏兮兮的粗布短褂。他正躺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垛上。
斗罗大陆!这里是斗罗大陆!那个玄幻小说里的世界!狂喜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几乎要冲破喉咙尖叫出来。但紧随其后的,是巨大的茫然和一丝本能的恐惧。他成了圣魂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杰克见他发愣,松了口气,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力道大得让李辉这具小身板晃了晃,“你这娃,咋在村口草垛就睡迷糊了?快起来!素云涛大师的马车都到村口了!觉醒仪式耽误不得!”
武魂觉醒!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李辉脑中炸响。这是他改变命运的第一步!他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从草垛里爬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草屑,急切地跟着老杰克向村中央那座唯一像点样子的石头房子——圣魂村的武魂分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