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笫二章 潜龙在渊

姥70岁上时,正值开春,隔壁搬来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男的姓王,在铁路局上班,女的姓张,在台六路附近的粮油店上班。小张阿姨长相甜美,为人热情,又勤快。经常过来串门。就连我姥养了3年的狸花猫都跟她混熟了。她还经常包些野菜饺子,包子之类的美食,送给我姥尝鲜。我姥也很喜欢这个小张阿姨。

4月的一天,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我蹲在门口旁边的花坛里,刨土坑,我姥拿了一个马扎坐在我旁边,时不时地递给我几颗种子,这是一串红的种子,这种花长不高,到了夏天会开出一串红花,花里有蜜,摘下来放进嘴里吮吸,可甜了。

我幼时很爱吮吸这种花蜜。所以我姥说要种这种花时,我抢着帮忙挖土坑,为了早日吃上花蜜,我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小铲子抡地贼拉起劲。

“晨晨在种什么花呀?”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头顶想起,是隔壁的小张阿姨,她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在我头顶晃了晃。

“一串红,可甜了。“我两眼盯着包子,回答了张阿姨的问题。我有些馋了,顺口问道“:张阿姨,你拿的是什么呀?”

我姥在旁边笑了起来,“这孩子,包子都不认识了。”

张阿姨也笑了,说道:”晨晨这是饿了吧,来,阿姨给你带了些海螺肉包子,快尝尝”。我姥吃了一惊,“海螺肉的包子?这个倒是新鲜,没尝过。”

“嗨,也没有多稀奇,昨天,我同事去8号码头赶海,在码头边的石头缝里挖出了很多拇指盖大小的海螺。很新鲜,她分了一些给我。这点螺肉吧,炒菜的话,不够盘子不够碟的,我呀,干脆把它们煮熟了,挑出肉来,加上猪肉,韭菜,包成了包子,这样还能多吃几顿不是”。

我姥一边从后厨房拿瓷盘子盛放包子,一边夸赞,你可真灵巧。是把过日子的好手。我看着那跟我脸蛋一样大的包子,有些按耐不住了,一个劲地掰扯我姥的胳膊。我姥拿起一个掰开一半,顿时屋子里充满了韭菜香味。我姥给了我一半,然后打发我坐到门口的小板凳上去吃。我很乖巧地拿着半个包子去了门口。

我姥看着小张阿姨欲言又止的模样,招呼她去里屋坐坐,说会子话,小张阿姨也没有推脱,跟着我姥去了舅舅的屋子。舅舅的房门是老式推拉门,关不严,我坐在门口听了个大概。

小张阿姨压低了声音说:“刘大姨,我最近摸着前面有两个包块,也不疼也不痒,就是来例假的时候有点涨,您说这个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动刀呀?”

“来,让我试试”我姥也没客气,让小张阿姨解开扣子,上手就摸了摸。片刻后,我姥打趣地说道:“你男人偷懒了吧,活没干全呀。”回头你去集市上买点婆婆丁,还有金银花,每次烀饼子的时候少放点。春夏交替的时候,你每天吃一个,去去内火和燥气。另外每天晚上再让你老公帮你疏通疏通。一个月就能消下去。”张阿姨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问:“怎么疏通呀?”

我姥提高了声调说道:“都结婚1年了,这个都不懂!让他多吸一吸。大老爷们,晚上闲着干嘛,多运动运动。。。。。”

这时我手上的包子吃完了,也无心再听,站起身去够桌子上的包子,我姥听到声音,赶忙开门走了出来。

她看见我翘着脚,巴拉桌上的盘子,喊了一声“晨晨,慢着点,姥姥给你拿。”

张阿姨此时也红着脸走了出来,她低着头说了一声“刘姨,我先回去了,”说完,她着急忙慌的走了,连自家的盘子都忘了拿。我姥看着桌子上的盘子,轻笑,“小媳妇,就是面嫩”。我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睛问:“姥,什么是例假。”我姥吃了一惊,问道:“你在外面偷听了?”

“我就坐在门口听的。”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事,小心夜里狼外婆来抓你。”

我被唬住了。赶忙闭了嘴。等吃完了包子,我又回小花园继续种我的一串红。

晚上我妈从单位风尘仆仆地骑着大金鹿来接我回家。她看着我一身脏兮兮的泥土,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抱怨道“娘,我不是说过别让晨晨玩泥土了嘛,你看今天刚换的衣服,又脏了。我回去还要洗。”

我姥有些生气,回怼道:“嫌麻烦,你就别养孩子,养了就要负责到底。

老话说了,潜龙在渊,进无咎。这孩子先天有不足之证,后天要多接触土地,多接触自然,补足先天虚浮,以后才能好养活。你懂什么。”

“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迷信。我说不过你,您以后再让她挖土的话,给她带个围裙总行吧。”

我姥撇撇嘴,“这老话,老理,都传承几千年了,都是有道理的。你们这帮年轻人,白瞎拉到。赶紧回去吧,别等天黑了,路上不好走。”

我妈抱起我,放到后座上,骑上大金鹿自行车一骑绝尘地往回赶。一回到家,我妈就开始忙着做饭,晚饭一做好,我爸就回来了。

有段时间,我曾以为,我妈喊的那句“饭做好了”,是一句暗号,我爸每次一收到暗号,就会准时出现在家门口,下班回家。后来我妈告诉我,我爸每次下班都是先去奶奶家喝会儿茶,算着时间,到饭点了再回家。

当然也有算漏的时候,有一次我妈加班到晚上7点多才回家,我爸这个小诸葛没算对时辰,提前回家了。看着家里空荡荡的锅碗瓢盆,他计上心来,去姥姥家接着我,直奔台东的万和春,我俩吃排骨米饭去了。

末了还给我妈打包了一份。我妈晚上下班回家,边吃着排骨,边盘问着我爸钱哪儿来的?我爸推说是省下的烟钱,我妈不信,咬定我爸藏私房钱。拿着计算器跟我爸盘账。

我感觉我应该站在正义的一方,遂来到外屋,悄悄地打开酒柜,从一盒开了包的烟里,抽出两张大团结,看着手里的票子,我又犹豫了,如果我上交的话,会不会以后都没有排骨米饭吃了!纠结啊,经过内心的挣扎,我决定遵从本心。将两张大团结又悄悄地塞回去了。

烟盒又回归了原位,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里屋的两个人盘账盘到了半宿。第二天早上,我看着老爸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有些心疼。出门时他跟我说:“这世间为小人和女人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