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墙角有口井,井口边长满青苔,院落中三间低矮的瓦房,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院中有一棵老槐树,枝干交叉缠绕。
他选了最边上的那间屋子,推门进去,霉味瞬间扑面而来。
屋内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缺腿的凳子,一桌破旧的桌子,连个油灯都没有,林凡摸黑坐在床边,掏出怀里的平安符。
奇怪的是,原本粗布缝制的护身符袋,此刻竟隐隐泛着青光。
林凡凑近细看,发现母亲用灶灰画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正在慢慢变成一种奇怪的纹路就像...就像天地灵石表面的天然纹理!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林凡慌忙把平安符塞回怀里,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佝偻的身影,手里提了一盏昏黄的灯笼。
“新来的?“
老人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着。
借着灯光,林凡清晰的看见,这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右眼浑浊发白,显然已经瞎了。
“是,弟子林凡,今日刚...“
“莫说那些虚无的。“
老人打断他,灯笼往屋里照了照。
“就这点东西?“
林凡尴尬地摇摇头,老人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朝他扔了过去:“快吃吧,饿着肚子是睡不着的。“
油纸包里是两个冷馒头和一块咸菜,林凡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他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噎得直抻脖子。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老人转身往外走去:“老夫姓莫,管藏书阁的,明日报到完毕,记得来藏书阁里领差事。“
“多谢莫老!“
林凡连忙起身行礼,却见老人已经蹒跚着走远了,灯笼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像一团飘忽不定的鬼火。
吃完馒头,林凡一头就扎在床上,月光透过窗纸的破洞漏了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个模糊的光斑。
他掏出平安符对着月光看,那些奇怪的纹路似乎比刚才更要清晰了。
“灵根未醒...“
林凡喃喃的重复着白天苏清寒对他说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符上的纹路。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惊讶地发现,平安符边缘不知何时变得锋利如刀,竟划破了他的手指。
血珠滴在符纸上,瞬间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平安符上的纹路突然泛起微弱的绿光,一股暖流瞬间从他的手指流遍全身,他差点把符纸扔了出去,那光芒却转瞬间就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林凡赶忙把平安符收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屋外传来夜枭的鸣叫,远处偶尔有剑光划破夜空。
他想起测灵台上那些天之骄子,想起张子谦轻蔑的眼神,想起叶小柔测试时五色冲天的奇景...
“杂役弟子...“
林凡自嘲地笑了笑,至少比被赶回家要强,他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突然觉得胸口暖暖的,像是揣着个小火炉。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瓦片,就像一首首的催眠曲。
林凡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突然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响。
他警觉地坐起身,从窗纸的破洞往外看去,雨中,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梧桐树下,腰间青玉箫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楚云河抬头望着天璇峰的方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就这样站着,大概过了一刻钟,才悄无声息地离去。
林凡又重新躺下,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想起楚云河对他说的“三年前我也曾跪在这里“。
想起佝偻老人浑浊的右眼,想起苏清寒指尖的寒气...九峰门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雨越下越大,林凡在雨声中沉沉睡去,梦里他看见自己站在测灵台上,手掌下的天地灵石绽放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次日清晨,林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辰时了!还睡啊?“
莫老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天地门的早课马上开始了!“
林凡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匆忙的换上那套灰色粗布衣裳,推开门,刺眼的阳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莫老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他。
“快吃吧,吃完赶紧去。“
林凡连忙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些咸菜,馒头比昨晚的还要硬,林凡却狼吞虎咽地吃完,按照莫老指的方向匆匆上路。
后山的小路陡峭难走,不少地方的台阶都已经坍塌,只能抓着旁边的藤条慢慢攀爬。
林凡脚上的粗布鞋很快就被露水打湿,脚趾被冻得发麻,爬到半山腰时,他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阵阵破空声。
放眼望去,只见一道道剑光掠过天际,上面站着个黄衫少女,那正是昨日在测灵台见过的黄灵儿。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我,低头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一脸的轻蔑。
林凡赶忙低下头继续赶路,胸口像是被压了块石头,他知道在这些正式的弟子眼里,杂役弟子连人都算不上,不过是打杂扫地的工具罢了。
又爬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终于出现一座挂着巨大冰晶状的院落,院内十几名灰衣弟子正拿着扫帚,抹布,木桶进进出出。
林凡整了整衣冠,刚要上前,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滚开!挡什么道!“
他正准备回头,就被一股力道推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三个锦衣少年踏剑而降,为首的正是张子谦。
“哟,这不是那个废柴林凡吗?“张子谦故作惊讶。
“真来扫茅房了?“
跟班们哄然大笑起来,林凡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
张子谦突然抬起脚踩住他的手掌上:“杂役弟子见了正式弟子要行礼,你懂不懂规矩?“
钻心的疼痛从指骨间传来,林凡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额头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这时院内走出个中年妇人:“吵什么吵?活都干完了吗?“
张子谦立刻收回脚,赔笑道:“李管事,我们这就去练剑。“
妇人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林凡身上:“新来的?没事就赶紧起来,进去领差事。“
林凡低着头快步走进院子,身后传来张子谦低沉的声音:“等晚上再收拾你...“
走进内院,要比想象中的宽敞,十几个灰衣弟子正在打扫庭院,擦拭廊柱,有一个瘦小的少年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木柴堆踉踉跄跄地走着,突然脚下一滑,木柴散落了一地。
“废物!“
李管事厉声呵斥道:“中午饭别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