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娶你

提亲？苏晚心头猛地一跳，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忍着剧痛，扶着墙艰难地挪到门边，而后悄悄拉开一条缝，朝外看去。

院子里，陆景宸站的笔直，他换了身干净的深蓝色工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朗冷硬的眉眼。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网兜。

一个网兜里装着两瓶贴着红纸的“西凤酒”，一条香烟，还有包用油纸包着的点心。

另一个网兜里放着苹果和橘子，还有两罐麦乳精。

这在七十年代，可是极其体面，甚至算得上隆重的上门礼了！

看到陆景宸手里的东西，苏大强连嘴里叼着的旱烟都忘了抽，苏建军也一脸茫然，王翠花更是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两罐麦乳精，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陆景宸将网兜放在院子里的破石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苏家破败的屋子，正巧和门缝后的苏晚对上视线。

“你们好，我是陆景宸，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苏晚同志。”

他顿了顿，迎着苏家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来向她提亲。”

陆景宸这句话像是无声的惊雷，将众人震在当场，堂屋里顿时落针可闻。

“求……求亲？！就凭你？”

王翠花率先反应过来，她上下打量着陆景宸那身洗得发白工装，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算计。

“就算你是技术员又怎样？空口白牙一张嘴就想娶我妹子？你知道现在娶个媳妇儿要多少彩礼不？隔壁村老刘家小子娶媳妇，光礼钱就给了八十八！还有三转一响！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哪样能少？你有吗？”

她越说越激动，“我妹子可是正经工人！模样身段哪样差了？前些天纺织厂的孙主任还托人来说亲呢，人家张口就是三百六十六块彩礼，外带一台缝纫机一块手表！人家那才叫诚意！你算哪根葱？穿这身皮就敢来充大头蒜？”

苏大强没说话，只是眉头锁成了疙瘩。

王翠花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戳中了他心里的盘算。

孙大明跟他前妻那事他是知道的，这亲事确实委屈了他女儿。

可眼前这个陆景宸……看着是精神，是正派，可这家底，听着就薄啊！

连个彩礼都不掏，就想求亲，打发叫花子呢？老苏家的闺女就这么不值钱？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一直沉默的苏建军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怒目瞪向陆景宸。

“我呸！我妹子是你能惦记的？我看你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拿几句好听话糊弄人！赶紧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他撸起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陆景宸神色不变，他微微侧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地契，以及几张簇新的拾元票子。

这朴素的两样东西，在王翠花口中那三百六十六块彩礼加缝纫机手表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寒酸，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郑重。

“这是我现在的全部身家。”陆景宸嗓音平缓又坚定，“后续该有的，我会补上，这钱，是给苏晚同志养伤用的，权当做信物。”

“今天来的实在仓促，等到正式结婚时，三媒六聘，该有的礼数，我陆景宸一样不会少！”

“信物？”王翠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那几张票子，笑得前仰后合，“哎哟我的老天爷！就这点钱还想当信物？陆景宸，你是穷疯了？还是觉得我们老苏家好糊弄？孙主任一根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比你这全部多！”

“建军，你还愣着干啥？还不把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穷酸鬼给我轰出去！”

苏建军闻言就要上前。

“吱呀——”

虚掩的里屋门被推开，苏晚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她脸色苍白，单薄的可怕，唯有一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

她视线定格在陆景宸执着又硬朗的脸上，胸腔里的心脏忽的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

他真的来了，不是敷衍，不是逃避，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面对她家人的刁难和羞辱。

此刻，就连苏晚也不由感慨，陆景宸这个男配还真是足够负责，倘若原主在婚后不继续作天作地，那她绝不会落得原文那般凄惨下场！

而她本就想逃离苏家摆脱原剧情，眼下和陆景宸结婚，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苏晚狠掐了把大腿，转头对上苏大强，眼泪簌簌而下，她咬着唇苦苦哀求，“爹，我是真心喜欢他，您就让我嫁他吧！”

苏大强看着闺女眉目含情的双眼，再看看陆景宸那挺拔如松，一表人才的模样，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他又想起自己媳妇临死时，曾紧握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好他们的女儿。

苏大强到底还是心软了，再怎么说，苏晚也是自己亲女儿，他又怎么真的忍心看她走上死路呢？

他重重吸了口早已熄灭的旱烟，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提亲是大事，不能儿戏，陆同志，你的心意和东西，我们暂时先收下了。”

“但这亲事，容我们家再商量一下，你先回吧，改日请个正经媒人再来商讨。”

陆景宸心领神会，知道不能逼得太狠。

他对着苏大强恭敬的颔首，“应该的，我替苏晚同志请了假，让她好好养伤，我改日请媒人再来。”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王翠花和犹自愤愤的苏建军，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王翠花看着陆景宸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寒酸的几十块钱，气得直跺脚，“爹！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这才多少钱？几十块钱就把咱们打发了？孙主任那边……”

“闭嘴！”苏大强猛地一磕烟锅，厉声喝道，“这事我自有主张！”

王翠花立刻噤了声，不敢多言。

苏建军也闷闷地低哼一声，沉默不语。

而苏晚则在陆景宸身影消失的瞬间，便迅速关上了房门。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很好，只要她和男配结婚后好好过日子，必定能摆脱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