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联虏平寇

朱胜机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建奴之本性,人尽皆知,其野心勃勃,对我大明之国土垂涎已久,难不成之前建奴的所作所为,犯下的那些滔天罪行,你们都已经忘记了吗?

有没有可能建奴此次入关,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再离开,而是要趁机就此霸占我大明京师,吞噬我大明国土?”

此言一出,百官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惊惶之色,朱胜机所说的这种情况,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比起这种最为糟糕的情况,他们更愿意去相信那种较好的情况罢了!

百官一时间都不敢言语,而史可法却是在此时突然开口了。

“陛下所说情况,确实亦有可能,臣等自然也有所预料。

然臣以为,便是那建奴如陛下所说,意欲趁人之危,侵占我大明国土,在当今形势之下,联虏平寇,依旧是我大明之最优选择。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待我们借建奴之兵扫平贼寇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建奴不迟!”

听到这话,朱胜机蹙眉直摇头,他突然间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史可法会在后世广受诟病。

“攘外必先安内?”

朱胜机冷声嗤笑,“若是敌人还在家门儿外边,这话倒是还有几分道理,可如今,那建奴都已经闯到咱家里边儿来了,连我大明的国都京师都已落入敌手!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比驱逐外敌,收复国土神都,更重要的吗?

所谓‘安内’之事,说到底乃是我大明自家之事,我泱泱大国,自家的家事轮的着他建奴插手吗?用得着去向敌人摇尾乞怜吗?”

此言一出,史可法自是无言以对,羞愧地低下头去。

而百官之中,那少部分一直低头沉默的官员,此时却都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拱手应和:“臣等附议!”

紧接着,便有人出列发言:“陛下方才所言极是,臣亦以为,匪寇之患,乃是家仇,建奴入关,才是国难!

外敌当前,我大明上下应同仇敌忾,暂放家仇,先解国难!

微臣愚见,朝廷应招抚各地之贼寇,共讨建奴,收复河山,还于旧都,方为上上之选!”

得,刚按下去一个“联虏平寇”的,这边儿又冒出来一个“联寇平虏”的,让朱胜机不禁有些无语。

这伙儿主张“联寇平虏”的,显然是因为方才朱胜机否决斥责史可法的“联虏平寇”之策,而会错了意,认为既然朱胜机反对‘联虏平寇’,则势必会倾向于“联寇平虏”。

可谁规定的朱胜机必须做个二极管,不选“联寇平虏”,就必须得选“联寇平虏”了?

朱胜机压根儿就从未想过与任何一方联合,对这些主张“联寇平虏”之人,自是也毫不客气,冷声质问道:“朕问你,破我京师者何人?致先帝殉国崩殂者何人?

破城弑君之仇,不共戴天,此等大恨,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如今,就连那建奴都口口声声喊着要为我大明崇祯皇帝复仇,而你们,却要朕与害死先帝的仇人媾和,天下臣民将如何看朕,如何看朝廷?”

听闻此话,一众主张“联寇平虏”的官员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低着头,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朱胜机起身扫视百官,继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建奴也好,匪寇也罢,都是我大明之仇敌,所以不论是‘联虏平寇’,亦或是‘联寇平虏’,都与叛国无异,都是丧权辱国的昏招!

当年宋人借金灭辽,借元灭金,其结果如何,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救国,自强才是根本,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甚至是仇敌身上,无异于以肉饲虎,结果只会自取灭亡!”

百官闻言,也都听出来了,朱胜机既不同意“联虏平寇”,也不同意“联寇平虏”,他这是打算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同时对付建奴和匪寇这两大强敌!

可是,即便他们承认朱胜机麾下的部队实力很强,但建奴和匪寇可绝非马士英之流所能比拟,要同时面对两大强敌,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心中没底儿。

百官心中的顾虑与担忧都已经写在了脸上,朱胜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而且朱胜机还看得出,主张“联虏平寇”的官员中,绝大多数似乎都仍未死心。

在朱胜机看来,主张支持“联虏平寇”的官员大抵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上权衡利弊,而另一种则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

前者如史可法这种,是被建奴的表象所迷惑,对当前局势存在错误认知而贸然主张支持“联虏平寇”之策的,在被自己否决驳斥之后,大多都已经幡然醒悟,断了念想。

而后者,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联虏平寇”之策是否符合国家利益,他们只在乎“联虏平寇”是否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所以即便明知此策可能与国不利,却依然不肯轻易放弃。

他们支持“联虏平寇”,无非就是想要“坐山观虎斗”,若是建奴和大顺军打得你死我活,大明就可置身事外,偏安江左,他们也就可以在富庶的江南之地,继续他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至于能不能收复北方,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他们看来,最糟糕的情况也无非就是建奴在剿灭匪寇之后不肯退出关外,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到那时候索性就与其划江而治便是,只要没有损害到他们自身的利益,把整个北方割让出去又何妨?他们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可他们也不想想,那建奴野心勃勃,是他们割让北方,划江而治就能满足的吗?

一味地妥协退让,只会加剧敌人的贪婪,换来的永远只有得寸进尺的掠夺,与变本加厉的侵犯,让自己陷入绝境,最终走向毁灭。

朱胜机要讨伐建奴,自然不能容忍手下的臣子们还心存侥幸,对建奴仍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