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凛冽的恶意，如风雪吹息

“所以，筹备了一年半之久，这次去霜月家的收网计划。”

“你竟然空手而归的回来了？”

覆了一层寒霜的铁甲被布置在这处厅堂的两侧。

威风凛凛的剑刃被这些骑士盔甲给持握在手中，向两侧一列排开。

而在这处威严的厅堂正中央，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椅上。

劳布斯特·拜伦。

现任拜伦家族的当家之主，是在北境毫无疑问属于高级战力的五阶术者。

同时，他也是在发现那处『秘藏』的后，这三年来下令联合周遭城邦，一齐向霜月领施加压力的主犯。

“修德尔。”

劳布斯特那岁月风霜的眉头皱起，恍若兵戈般的肃杀之气弥漫，仿佛刀剑摩擦似沉哑的声音淡淡道。

“你是这些年来，家族里我很看好的后代。”

“才二十多岁，就已经触及到三阶术者实力的门槛，对家传的术式也颇具天赋，所以拥有一片光明的未来。”

老人维持着把玩着手上剑刃的动作。

没有抬头看向那回来复命，先前曾经在不凋花庭出现，并一度对某名管家释放杀意的贵族男子。

“这一次的任务交托与你......也是家族对你寄予厚望，想替尚且年轻的你，在家族里树立起足够的威望。”

“结果呢？”

老人停下了摩挲着那柄老剑的动作，将视线抬起。

静静开口：“家族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人力，打点好的关系，做足了一切准备只等最后这一步。”

“对付的，也不过是区区一阶术者实力还未成年的幼稚小女孩。”

“你现在却因为报告里，一名连实力水准都尚未测定的【未知恶魔】参与来其中......”

“而这么一无所获，灰溜溜地回来复命了？”

先前在花庭里游刃有余的修德尔，此刻却在老人的这份轻声淡写，却宛若兵戈般沉重的威势下。

连头都无法抬起，将膝盖半跪。

“非常抱歉，家主大人。”

修德尔半跪着，他没有抬头，语气尊敬的低声致歉。

“但正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家族未来的发展。”

“我认为不能因为我一人的功绩而暴露出丝毫破绽，令那处秘藏的传闻，被突然加入进来的其他势力发觉。”

“所以我才按兵不动，决定了先打道回府......这是我个人的一意孤行，还请家主大人责罚。”

拜伦家族的大厅里再度一阵沉默。

铿。

直到剑刃摩挲的声音，再次不紧不慢地响起之后，老人才淡淡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继续交由你来负责吧。”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三个月之内，都要确实地获得霜月领的控制权，让家族能自由地在那范围内活动勘察。”

“为此......我会提高你的权限，准许你使用保藏库里的那些封印物。”

面对依然低着头的修德尔，老人语气一字一句的缓慢道。

“至于那位拖慢了家族计划，你口中那位年轻的恶魔......”

“他必须为自己的不敬付出血的代价。”

“明白了吗？”

当走出了那罗列刀剑的厅堂后，先前还恭敬不语的修德尔，抬头看向北境一贯的苍白天色。

他冷然一笑，长嘘了口气。

低声说：“老不死的......”

“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岁数极限快要到了，所以急着找到那处秘藏，为了升阶做准备吗？”

在这片索玛大陆上。

术者，意味着沟通世界法则，以自然的力量去锤炼自我的非凡者。

法师也好，战士也好，乃至于教会那群信奉着神明的牧师们，还是其他各种并非人类的异族也罢。

也许『术者』拥有其他许多称呼，譬如说血脉觉醒、祖灵赐福者、神授恩典之人等等......

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譬如说战士，透过追逐力量，获得力量的共鸣。

透过名为【锻炼身体】这样的“仪式”去获取凭借常识，血肉之躯根本无法触及的高度。

折弯钢铁，肉身硬扛天灾，乃至高阶术者的拔山摧河之威！

法师们将用脑海去记忆术法，计算成千上万条术法作为仪式，而牧师们则是将向神灵祈祷视为仪式。

——这就是透过与某种“共鸣”之后可以获得的力量，也是升阶的本质。

透过一般的锻炼方式，拥有才能的普通人，一辈子能够晋升二阶就可以称之为天赋异禀了。

而想继续提升.....

正确的传承，以及必须的仪式道具必不可少。

“据说那名凛霜公爵，就是获得了一件古代霜雪属性的神明遗留下的封印物，才透过仪式踏足了七阶的圣域。”

“也有人说......他之所以加入帝国，就是因为在霜月领的位置，发现了能够助他更进一步的秘藏。”

修德尔低声的自言自语。

力量，这是这个大陆一切的基础。

像是拜伦家族，拥有祖传的与武器共同修炼，能够获取力量的手段。

然而，凭借他能够被分配到的武器......能在这个年纪晋升到三阶，已经是他足够天赋惊人。

更好的几件从百年前留存的秘武，都在那些长老的手上。

而劳布斯特家主执掌的兵器。

更是据说与千年前的陨神战役相关，从中流传下来的史诗兵器，一力助他上了五阶的高峰。

升阶仪式的本质，是透过“共鸣”来让自己从肉体到灵魂都进行洗涤。

与世界更近，离人更远。

所以绝大多数的体系，都会能够延长寿命的效果。

“因为晋升仪式出了差错，或是选择的武器出现了问题。”

“所以原本拥有八百年寿命的五阶，只是活到现在约莫四百多年......身体就已经接近崩毁，必须时刻将那柄剑不离手。”

“骤然听闻那处秘藏里，有可能藏有升阶仪式的可能性。”

“也难怪......他会沉不住气，吃相如此难看，也不管那位凛霜公爵消失的事件疑点重重，就想抢占霜月领了。”

那可是曾经触及七阶，哪怕在整个帝国都位于最高级数，仅仅只在帝皇陛下之下的实力水准。

即便凛霜公爵行事向来令人难以看透，完全不招揽下属与发展势力，整个家族在北境偏安一隅。

但他就这么失踪这件事，谁都不信真的只是战场失利。

背后的水太深了。

深到所有人都颇有默契的选择忽视，无论谁都选择相信了官方说法。

有哪个恐怖的存在希望他能够消失，而帝国则是选择了默许......这就是所有人清楚，并且有了共识接受的事实。

既然如此。

那他所遗留下来的地盘，被瓜分自然也会是被默许的一部分。

“就算这样，还是恐惧于那余威，又同时担心沉默的帝都是否在钓鱼，不敢明面上去触及贵族的规则。”

“选择的做法......是丢出像我这样拥有『光明未来』的替罪羊，去一步步地去试探底线么？”

修德尔轻笑一声，他神情微笑，眸底却蕴藏冷意。

从某种方面来说的话。

那名突然出现，来历未知，神秘难懂的恶魔少年，倒是帮他了一个忙，让他有了跳出被既定好路线的理由。

不仅如此。

那少年搅乱的不止拜伦家族的布局......同时，也在所有人都盯着的北境，在湖面落下了一枚意料之外的涟漪。

无论是不是故布迷阵。

只要他的身份还未暴露，最重要的是他与凛霜公爵的关系，与那名已经失踪的七阶强者是否留下的后手的关系，这点还没暴露的话。

恐怕无论是虎视眈眈的哪一方，都不会轻举妄动的吧？

“自称叫做『苏洛』，以管家的身份自居的恶魔吗......”

修德尔低头。

他眼前的纸卷上，是用留影魔法遗留下来，当初那名额前有一对犄角，笑容波澜不惊的黑发黑眸的少年。

他淡淡一笑。

是无需在意很快就会平息的涟漪......

还是会愈演愈烈，最后能够超出所有人预料，掀起滔天大浪的潮汐。

修德尔很期待。

因为能够成为他垫脚石的人物，要是太弱小了，那不就没意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