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崩坏边缘

黑暗不再粘稠,而是充满了尖锐的疼痛和冰冷的窒息感。

意识像沉船残骸,在剧痛的漩涡中挣扎上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绞痛,仿佛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随时会爆开。喉咙里是浓郁的血腥味,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咽下烧红的炭块。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正如同失控的洪流,在我四肢百骸中疯狂冲撞、肆虐!每一次冲撞都带来骨骼欲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危险!心脏功能濒临衰竭!Ω因子暴走!‘蔚蓝之锁’武器系统核心能量反噬!】戒指内置的电子音如同催命符,冰冷而急促地在脑海中尖啸!

武器系统反噬?!是那道激光!是它抽走了我的生命力?!

“呃啊——!”我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礼服。模糊的视线中,是地下通道惨绿摇晃的灯光,扭曲的金属残骸,还有……近在咫尺的、傅沉舟那张写满震惊、恐慌和难以置信的脸!

他半跪在我身边,染血的手臂试图扶住我,却又不敢触碰,仿佛我是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瓷器。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上那枚依旧散发着不稳定幽蓝光芒、如同恶魔附体般的戒指,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淼淼!坚持住!”顾淮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他飞快地检查着我的瞳孔、脉搏,手指在我颈动脉处停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脉搏细弱!心室纤颤前兆!快!强心针!除颤仪准备!”他一边吼着,一边迅速从急救包里拿出针剂。

“她怎么样?!”傅沉舟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顾淮之,那眼神不再是掌控一切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某种……即将失去的恐慌。

“非常糟!”顾淮之语速飞快,手下动作不停,“心脏超负荷运转接近崩溃!Ω因子暴走引发的生物能量反噬正在摧毁她的身体!更麻烦的是……”他看了一眼那枚蓝光闪烁的戒指,眼神充满了忌惮,“这鬼东西在抽她的命!必须立刻压制它!否则她撑不过五分钟!”

压制戒指?怎么压制?

“戒指……摘……”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剧痛让我几乎无法思考,唯一的念头就是摆脱这个索命的东西!

“不行!”顾淮之立刻否决,“‘蔚蓝之锁’深度绑定她的生命体征和神经信号!强行剥离会立刻引发致命性神经休克!它现在就像一根插在她心脏上的高压电线!拔掉,她立刻死!”

傅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看向通道深处,那里,被蓝色激光重伤断臂的“毒蜂”队员还在痛苦地呻吟翻滚,逃窜的脚步声早已远去,但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头顶的金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刺耳的警报声变本加厉!

“警告!核心支撑结构受损!B3区即将崩塌!警告!检测到高能爆炸物信号!位置:G-227数据库物理层!”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

顾晚晴!她要彻底毁掉这里!毁掉数据库!毁掉一切!

“没时间了!”顾淮之吼道,他将一支强效强心剂猛地注射进我的手臂,冰凉的液体带着强烈的刺激感涌入,暂时压住了心脏撕裂般的绞痛,但也仅仅是饮鸩止渴!“必须立刻带她回核心医疗区!只有那里的生命维持设备和‘蔚蓝之锁’的专用抑制场能暂时稳住她!老傅!掩护!”

傅沉舟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站起身,将手中那把能量几乎耗尽的幽蓝手枪塞给顾淮之,自己则弯腰,用一种极其小心、却又无比坚定的动作,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手臂依旧有力,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沾染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禁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托举。我蜷缩在他怀里,身体因为剧痛和能量反噬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走!”傅沉舟低吼一声,抱着我,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核心医疗区的方向冲去!顾淮之紧随其后,举着枪,警惕地扫视着摇晃崩塌的通道!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和灼热的气浪!G-227数据库方向爆发出刺目的火光和浓烟!物理熔毁程序被提前引爆了!整个地下空间如同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通道顶部的金属管道再也支撑不住,轰然断裂砸下!燃烧的碎片如同火雨般坠落!

“小心!”顾淮之猛地开枪击碎一块砸向我们的巨大燃烧物!

傅沉舟抱着我,在摇晃崩塌、火光冲天的通道中艰难穿行!他灵活地躲避着坠落的残骸,每一次跳跃和闪避都让怀中的我承受着剧烈的颠簸和痛苦。我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贲张,感受到他胸膛里同样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他低头看向我时,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恐慌、暴怒、决绝,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深沉的痛楚?

“坚持住!淼淼!”他在剧烈的颠簸和爆炸声中,在我耳边嘶吼,声音被硝烟呛得沙哑,“看着我!别睡!”

他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我被剧痛和冰冷能量包裹的混沌意识。我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聚焦在他染着血污和灰尘的下颌线上。看着他为了救我(或者说救我这个“药引”)在火海中拼杀,看着他眼中那抹陌生的痛楚……一种荒谬的、冰冷的悲凉感涌上心头。

原来,在这场你死我活的争夺中,我们都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他是为了弟弟不得不囚禁我的“狱卒”,我是为了活命不得不依赖他保护的“囚徒”。而此刻,在崩坏的边缘,我们这对虚假契约的夫妻,这对带着血仇的对手,竟然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被绑在了同一条即将沉没的破船上!

“砰!”一块燃烧的金属板擦着傅沉舟的后背落下,灼热的气浪烫得他闷哼一声!但他抱着我的手臂纹丝未动!

“老傅!左转!应急通道被炸塌了!医疗区前面通道也堵死了!”顾淮之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没路了!”

没路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心脏的绞痛再次加剧,冰冷的能量反噬如同毒蛇啃噬着我的神经。视线开始模糊,黑暗再次涌来……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作为“潘多拉Ω”死在实验台上!更不能死在顾晚晴的阴谋里!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最后的火星,在我即将熄灭的意识中迸发!我猛地抬起那只没有被戒指束缚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了傅沉舟胸前染血的衬衫!

“戒……戒指……”我艰难地喘息着,视线死死锁定在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上,“抑制……场……在哪……?”

傅沉舟脚步猛地一顿!他低头,看着怀中濒临崩溃、眼神却燃烧着最后疯狂的我,又看了一眼手上那枚蓝光越来越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爆炸的戒指,眼神剧烈挣扎!

“核心医疗区……最深处的‘静滞舱’……”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那里有最强的抑制场!但启动它……需要最高权限和……‘蔚蓝之锁’的深度同步!风险极大!可能……可能直接摧毁你的神经!”

摧毁神经?变成植物人?或者直接脑死亡?

这风险……太大了!

但看着眼前崩塌的火海,感受着体内疯狂肆虐的反噬能量,听着越来越近的、来自其他通道的追兵脚步声(顾晚晴的人还没放弃!),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去静滞舱,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去……”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眼神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带我去!”

傅沉舟看着我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抬头,对顾淮之吼道:“掩护!目标:静滞舱!不计代价!”

“妈的!拼了!”顾淮之咒骂一声,眼神也染上了疯狂!他不再节省弹药,举枪朝着追兵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疯狂扫射!用火力暂时压制!

傅沉舟抱着我,转身朝着核心医疗区更深处、那条被炸得半塌、但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冲去!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不断坠落的碎石和火星!

剧烈的颠簸和痛苦中,我模糊的视线扫过通道墙壁上残留的、被爆炸掀开的金属板。裸露的管线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在扭曲的管线下方,墙壁深处,似乎隐约露出了某种……极其复杂的、非医疗用途的电路板?上面印着一个极其微小、却让我心脏骤停的徽标——

一只被荆棘缠绕的、滴血的**蜂巢**!

蜂巢的标记?!在傅沉舟的实验室深处?!

难道……傅沉舟和“蜂巢”……并非敌对?或者……他实验室里,也藏着“蜂巢”的技术?!他到底隐瞒了多少?!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但剧痛和逼近的死亡让我无法深究!

冲过最后的障碍!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相对完好的、圆形穹顶的巨大空间!空间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透明圆柱形容器——静滞舱!舱体连接着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导管,空气中弥漫着强大的能量场波动!

“就是那里!”顾淮之吼道,声音带着一丝希望!

傅沉舟没有丝毫犹豫,抱着我冲向静滞舱!舱门感应到“蔚蓝之锁”的靠近,无声地向上滑开,露出内部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空间。

就在他即将把我放入静滞舱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狙击枪声,毫无预兆地从穹顶某个黑暗的角落响起!

目标,不是傅沉舟,也不是顾淮之!

而是——静滞舱的控制面板!

“轰——!”

控制面板瞬间炸成一团刺目的电火花!整个静滞舱的光芒骤然熄灭!连接的能量导管发出噼啪的爆响!强大的抑制场波动瞬间紊乱、消失!

“不——!”顾淮之发出绝望的怒吼!

傅沉舟抱着我的动作猛地僵住!他霍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地盯向穹顶的黑暗角落!那里,一个模糊的、穿着紧身黑色作战服、手持长管狙击武器的身影,正如同幽灵般隐没在阴影中!是顾晚晴!她竟然亲自来了!而且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待这致命一击!

“顾!晚!晴!”傅沉舟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杀意!他将我小心地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直起身。他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与此同时——

【警告!抑制场失效!Ω因子暴走失控!‘蔚蓝之锁’武器核心超载临界!即将……】戒指的警告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手上那枚“蔚蓝之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刺目蓝光!恐怖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从中爆发出来!戒指变得滚烫无比,仿佛随时会融化我的手指!一股毁灭性的、足以撕裂一切的冰冷能量,正疯狂地顺着我的手臂,冲向我的心脏和大脑!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灵魂都要被这股能量撕碎!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视野被刺目的蓝光彻底吞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嘶鸣!

完了!没有抑制场!戒指的反噬和Ω因子的暴走,会瞬间将我撕成碎片!

“淼淼!”傅沉舟惊恐的嘶吼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顾淮之试图冲过来,却被失控的能量场狠狠弹开!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身体即将崩解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乱的意识!

同步!傅沉舟说过!启动最强的抑制需要“蔚蓝之锁”的深度同步!现在抑制场没了!但同步……或许可以转移?或者……分担?!

用他的权限!用他的神经!来分担这毁灭性的反噬!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几乎是拉着傅沉舟一起下地狱!但……我没有选择!这是他欠我的!是他把我变成这样的!

“傅……沉舟……”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艰难地抬起那只戴着戒指、蓝光暴涨、如同恶魔之爪的手,朝着他伸去!眼神里是濒死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同……步……”

傅沉舟看着我伸向他的、散发着毁灭蓝光的手,看着我眼中那不顾一切、甚至带着同归于尽意味的疯狂,他脸上的暴怒和杀意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崩塌的穹顶落下碎石。

远处顾晚晴狙击枪的瞄准镜反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顾淮之挣扎着想要爬起。

静滞舱的残骸冒着黑烟。

我手上那毁灭的蓝光,如同死神的邀请。

傅沉舟的眼神,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剧烈的挣扎、难以置信、冰冷的审视,最终……定格为一种近乎悲壮的、深沉的复杂。

他没有躲闪。

没有拒绝。

在顾淮之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顾晚晴狙击镜冰冷的注视下,傅沉舟缓缓地、极其坚定地,伸出了他那只染血的手。

然后,他张开手掌,一把握住了我那只戴着“蔚蓝之锁”、散发着毁灭蓝光的手!

十指交扣!

冰冷的戒指,滚烫的手掌,染血的指尖,毁灭的蓝光!

在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想象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从戒指中爆发!沿着我们交扣的双手,如同狂暴的电流,狠狠地冲进了我们两人的身体!

“呃啊啊啊——!!!”

我和傅沉舟同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绷紧!刺目的蓝光瞬间将我们两人完全吞噬!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蓝色光茧!

意识被撕成碎片!剧痛淹没了一切!

模糊的感知中,只有傅沉舟那只死死攥住我的手,传递来的、同样在承受着地狱般痛苦的、冰冷而坚定的力量……

囚徒与狱卒。

在这一刻。

以最惨烈的方式。

被强行捆绑在了……**崩坏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