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锋芒初砺，暗流涌诺丁

猎魂森林的血腥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左臂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被学院的治疗系老师用魂技愈合后，留下了三道狰狞扭曲的暗红色疤痕，如同盘踞在手臂上的毒蛇。治疗老师啧啧称奇，说这幽冥狼的爪上带有腐蚀性的阴毒，能恢复成这样已是万幸，疤痕恐怕很难完全消褪了。林七夜对此毫不在意，这疤痕是战斗的勋章，是“惊雷一闪”诞生的代价，更是时刻提醒他力量不足的烙印。

回到诺丁学院，他猎杀幽冥狼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整个工读生群体。王圣等人看向他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疏离和隐约的轻视被敬畏取代，甚至带着一丝恐惧。毕竟，一个能徒手劈开桌子的家伙，和一个能在眨眼间斩杀两头凶残魂兽的狠人，完全是两个概念。宿舍里，林七夜那个靠窗的角落，无形中成了无人敢轻易靠近的禁区。

只有小舞，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她看向林七夜的目光反而更加明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种近乎崇拜的亲近感。她总爱凑到林七夜旁边，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喂，石头人，你的刀放出来给我看看嘛！那天晚上光好亮，我都没看清楚！”

“你手臂还疼不疼？我那里有胡萝卜干，可甜了，给你吃！”

“你杀狼那两下好快啊！怎么练的？教教我好不好？”

林七夜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偶尔被问得烦了，会冷冷地瞥她一眼，或者简单地吐出“不疼”、“不教”之类的字眼。小舞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依旧像只快乐的蝴蝶在他身边打转。唐三看着小舞缠着林七夜，眼神有些复杂，但并未阻止。他心中对林七夜那干净利落、狠戾决绝的战斗方式也充满了探究欲，只是性格使然，他选择了更内敛的观察。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萧尘宇小腿骨裂的伤在昂贵的药物和治疗下好得很快，但那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林七夜一记“手刀”劈倒在地、颜面扫地的耻辱，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不敢再轻易挑衅林七夜本人，但那阴狠的目光，却更多地落在了与林七夜同宿舍的其他工读生身上。

王圣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这天傍晚，王圣在去食堂打水的路上，被萧尘宇的几个跟班堵在了一条僻静的小径上。

“王圣，听说你们工读生最近很跳啊？”为首的跟班一脸痞气，用力推搡了王圣一把，“那个叫林七夜的野小子，伤了我们萧老大，这笔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王圣脸色发白，紧紧抱着水壶，咬牙道：“那是他和萧尘宇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没关系？”另一个跟班冷笑，“都是一个窝里的老鼠，怎么会没关系？今天不给萧老大磕头认错，就别想走着回去！”几个人狞笑着围了上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冲突毫无悬念地爆发了。王圣虽然有点力气，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他抱着头蜷缩着，嘴角溢血，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却不敢还手。他知道，一旦还手，工读生群体将面临更疯狂的报复。

就在王圣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寒泉般在巷口响起：

“滚开。”

几个跟班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惊恐地回头，看到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身影。林七夜不知何时站在了巷口，夕阳的余晖将他挺直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肮脏的墙壁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扫过地上蜷缩的王圣，最后落在几个跟班身上。

“林…林七夜！”为首的跟班声音都在发颤，色厉内荏地喊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们找的是王圣！”

林七夜没有废话。他迈步，一步步走进小巷。脚步很稳，踩在碎石上发出单调的轻响，却如同重锤敲在几个跟班的心上。他径直走到王圣身边，无视了那几个吓得连连后退的家伙，弯腰，伸出了手。

王圣愣愣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几道浅茧的手，又抬头看向林七夜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猛地冲上眼眶。他犹豫了一下，抓住林七夜的手，被拉了起来。

“林七夜！你别太嚣张！”一个跟班似乎被林七夜的无视激怒了，仗着人多，壮着胆子吼道，“萧老大说了，这事没完！你护得住一个，护得住所有工读生吗？！”

林七夜的目光终于转向他。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那跟班瞬间如坠冰窟，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告诉他，”林七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寒意，“再动工读生一次，我断他另一条腿。”

平淡的话语，却蕴含着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的威胁。几个跟班脸色煞白，再不敢放一句狠话，连滚爬爬地狼狈逃窜。

王圣看着林七夜，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谢。”

林七夜没看他，只是转身朝巷外走去。“以后打水，叫上人。”

王圣看着林七夜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身上沾满泥土和脚印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恐惧依旧在，但一种微弱的、名为“依靠”的东西，开始在心底萌芽。林七夜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工读生群体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这件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萧尘宇在自己的小团体里暴跳如雷，砸碎了几个杯子，却终究没敢立刻再对工读生下手。林七夜那冰冷的话语和食堂里劈开桌子的画面，如同阴影笼罩着他。他把怨恨压在了心底，眼神更加阴鸷。而工读生宿舍里，气氛变得更加微妙。王圣等人对林七夜敬畏更甚，却也开始下意识地将他视作某种意义上的主心骨。

几天后的傍晚，林七夜结束了一天的体能训练，正独自一人在学院后山僻静处练习挥刀。没有召唤武魂，只是拿着一根沉重的木棍，一次次重复着最基础的劈、砍、撩、刺。汗水浸透了后背，手臂的肌肉酸痛得微微颤抖，但他眼神专注，每一次挥动都力求轨迹完美，力量凝聚。左臂的疤痕在汗水浸润下，微微发红。

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树影下，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林七夜完成最后一组练习，停下喘息时，他才走了出来。

是玉小刚。

大师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林七夜左臂上那三道狰狞的疤痕，以及他手中那根被汗水浸透的木棍。

“你的伤，恢复得如何？”玉小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无碍。”林七夜放下木棍，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

“幽冥狼爪上附带的阴毒，普通治疗魂技很难根除，容易留下隐患，甚至影响日后手臂的发力。”玉小刚走近几步，目光如同解剖刀般落在林七夜的手臂上，“你挥刀时，左臂发力的轨迹，比右臂慢了零点三息，力量传导也有一丝滞涩。”

林七夜眼神微动。大师的观察力，精准得可怕。他自己也感觉到了那细微的差别，只是没想到会被如此精确地点出。

“你的武魂，唐横刀。”玉小刚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的狂热，“形态奇特，自带雷电属性，先天魂力七级。猎魂森林那一战，你展现出的战斗本能和魂力运用方式…远超普通一环魂师。没有魂环加持，却能爆发出那样的杀伤力…这违背了魂师修炼的基础理论。”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林七夜：“我对变异武魂的研究，自认颇有心得。你的武魂，你的战斗方式，隐藏着巨大的潜力和秘密。但仅凭你自己摸索，效率低下，且极易走上歧路，甚至…被武魂反噬。”他的目光扫过林七夜左臂的疤痕，意有所指。

“跟我学习。”玉小刚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招揽之意，“我会为你量身定制最科学的修炼方案，研究你武魂雷电属性的本质，寻找最适合的魂环搭配，发掘你自创魂技的潜力，将你导向一条强大而可控的道路。你的天赋，不应被埋没在盲目的摸索中。”

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玉小刚的话，对于一个渴望力量的少年魂师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一位理论大师的倾力指导，意味着少走无数弯路，意味着更光明的未来。

林七夜沉默着。他看着玉小刚那双充满智慧和自信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汗水、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有左臂上那三道狰狞的疤痕。他能感受到大师话语中的真诚和那强大的知识底蕴。

但…

脑海中，那幅模糊的古卷虚影似乎又微微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种冰冷而孤高的意味。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对“斩断”的极致渴望在无声地咆哮。

他缓缓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眸直视着玉小刚，眼神平静得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的路，”林七夜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只有刀知道。”

他拒绝了。拒绝了诺丁学院理论第一人抛出的橄榄枝，拒绝了一条看似坦途的捷径。

玉小刚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自信、热切、甚至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都在林七夜那简单的一句话面前寸寸瓦解。他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刚入学的孩子如此干脆地拒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林七夜那双平静得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睛，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哼。

“好自为之。”玉小刚深深地看了林七夜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有失望，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他不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林七夜看着大师消失在林间小径的尽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弯腰，重新捡起地上那根沉重的木棍。

晚风吹拂着他汗湿的额发，左臂的疤痕在暮色中微微发亮。他握紧木棍，再次摆出最基础的劈砍姿势。动作一丝不苟，眼神专注如初。

别人的路，是别人的。

他的路，只在每一次挥刀的轨迹里，只在每一次魂力凝聚于锋芒的感悟中，只在脑海深处那指引着他斩开迷雾的古卷之上。

刀道孤绝，唯有自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