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万兽臣服

血,顺着冰冷的玄铁刑台蜿蜒流淌,又被瓢泼大雨粗暴地冲散,晕开一片片浑浊的暗红。林默跪在刑台中央,单薄的囚衣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皮肉上,透骨的寒意仿佛要钻进骨髓。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那是丹田被彻底碾碎后留下的空洞绝望。

冰冷的雨水混杂着额角淌下的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透过这片朦胧的血雨,刑台下方攒动的人影扭曲晃动,像一群在泥水里蠕动的蛆虫。那些冷漠、鄙夷、甚至带着一丝病态兴奋的目光,毫无遮拦地刺在他身上。青云宗的弟子,他曾经的同门。

“肃静!”

一声威严的断喝压下嘈杂的议论。执法长老须发皆张,声如洪钟:“罪徒林默,身为外门弟子,不思进取,竟敢私盗宗门至宝‘玄阴冰魄珠’,罪无可赦!更兼偷窥内门真传赵天宸师兄修炼,意图不轨!数罪并罚,今日本长老亲执刑剑,废其修为根基,以儆效尤!”

“偷盗?偷窥?”林默猛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惨白如纸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人群前排那个依偎在赵天宸怀里的粉衣身影——柳清漪。

他的声音嘶哑干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抠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玄阴冰魄珠…分明是柳师妹你亲手交予我保管!你说那是你父亲遗物,怕引人觊觎!至于偷窥赵天宸…呵…不是你传音于我,说你在后山寒潭练功岔了气,性命垂危,求我速去救你吗?!”

质问声在暴雨中回荡,带着一种困兽濒死的凄厉。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转向柳清漪。

柳清漪那张清秀绝伦、此刻却带着几分刻薄凉薄的脸庞微微一僵。她下意识地更紧地往身边那个高大英俊、身着内门云纹锦袍的青年怀里缩了缩,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泫然欲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难以置信:“默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我…我从未给过你什么珠子呀…更不曾叫你去后山…天宸师兄他一直在洞府静修,我怎会…”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那姿态柔弱又无辜,足以激起任何不明真相之人的保护欲。

“够了!”赵天宸一步踏前,挡在柳清漪身前。他面容英俊,此刻却罩着一层居高临下的寒霜,眼神锐利如刀,刺向刑台上的林默,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憎,仿佛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林默!”赵天宸的声音冰冷,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这等灵根斑驳、修行十年依旧在炼气三层打转的废物,也敢觊觎清漪师妹?你可知耻字怎么写?清漪师妹天资卓绝,冰清玉洁,岂是你这等泥泞里的蛆虫可以肖想的?”

他微微俯身,用一种只有刑台附近几人能听清的、充满恶毒快意的声音低语:“那珠子,是我让清漪给你的饵。后山的陷阱,也是为你这蠢货量身定做。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和那点可怜的心思,也配挡在我赵天宸面前?废物,就该认命,就该被踩在泥里!”

话音未落,赵天宸眼中厉色一闪,包裹着炽热灵力的靴底,猛地抬起,带着风雷之势,狠狠踏在林默的丹田气海位置!

“噗——!”

沉闷的碎裂声清晰可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林默体内彻底爆开。林默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只被丢进滚油里的虾米,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溅在赵天宸华贵的锦袍下摆上,留下刺目的猩红。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重重摔回冰冷的玄铁刑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眼前阵阵发黑,只有丹田处那彻底粉碎、灵力疯狂流逝带来的无尽空洞和剧痛,啃噬着他最后的意识。

耳边,是赵天宸嫌恶的冷哼和柳清漪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一丝得逞的、细碎的笑声。

“废物。”赵天宸收回脚,看也不看靴上的血污,仿佛只是随意踩死了一只碍眼的蝼蚁。

“天宸师兄,何必跟这等卑劣之人动气。”柳清漪柔柔地挽住赵天宸的手臂,声音娇媚,看向刑台上蜷缩的身影时,眼底深处只剩下彻底撕去伪装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默哥哥,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这样的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安分守己地待在尘埃里。挡了我的仙路,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声,传入林默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

“行刑!”

执法长老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面无表情,手中那柄铭刻着繁复符文的刑剑缓缓抬起,剑尖吞吐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剑身符文逐一亮起,冰冷的杀伐之气弥漫开来,锁定了林默周身要穴,尤其是——修行者赖以生存的根本,那玄妙莫测、支撑着生命与灵力运转的“第二丹田”所在!

刑剑缓缓落下,带着死亡的轨迹,精准无比地刺向林默心口下方三寸——命门气海,第二丹田的枢纽所在!

剑锋未至,那刺骨的寒意和磅礴的禁锢之力已然降临。林默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都要被冻结、被撕裂。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刑台上,视线越过执法长老那张刻板无情的脸,越过台下密密麻麻冷漠看客模糊的身影,最终死死定格在赵天宸怀里那张巧笑倩兮、写满了无情与算计的脸庞上。

柳清漪!

十年相伴,青梅竹马的情谊,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自己所有的付出、所有的信任,都成了她攀附权贵、踩着他尸骨往上爬的垫脚石!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沸腾、咆哮,几乎要冲破他残破的身躯!然而,丹田尽碎,灵力枯竭,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已失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象征着宗门律法、实则充满了肮脏算计的刑剑,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刺向自己最后赖以生存的根基!

结束了…就这样了吗?

不甘!焚心蚀骨的不甘!

就在那闪烁着冰冷符文的剑尖即将刺破皮肉、触及命门气海核心的刹那——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劈开的紫色狂雷,毫无征兆地在九天之上炸响!那雷光之炽烈,瞬间将昏暗如夜的暴雨世界映照得一片惨白!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青云宗后山!

“嗷呜——!!!”

一声苍凉、雄浑、仿佛从亘古蛮荒传来的狼嚎,猛地撕裂了震耳欲聋的雷声!这声狼嚎如同一个信号!

“唳——!”

“吼!!!”

“嘶——!”

“呜——!”

各种各样的兽吼禽鸣,从四面八方、从山林深处、从悬崖峭壁、甚至从遥远的天际,如同山崩海啸般疯狂响起!虎啸猿啼,鹰唳蛇嘶…狂暴的、兴奋的、敬畏的、臣服的…无数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杂在震天动地的嘶吼声中,汇聚成一股足以让天地色变、让万物战栗的恐怖声浪!这万兽齐鸣的声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神之上!

整个行刑台,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执法长老刺下的刑剑,硬生生僵在了半空,距离林默的心口命门不足三寸!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茫然,握着刑剑的手微微颤抖。台下所有弟子,包括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内门精英,此刻全都目瞪口呆,脸上血色褪尽,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赵天宸脸上的倨傲和残忍彻底凝固,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的柳清漪,眼神里第一次透出难以置信的惊疑。柳清漪更是花容失色,死死抓着赵天宸的衣袖,娇躯瑟瑟发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茫然。

发生了什么?

天地异象?兽潮暴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声浪的源头——刑台中心!

那里,本该彻底沦为废人、气息奄奄的林默,身体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依旧躺在冰冷的玄铁刑台上,身下是蜿蜒的血水。但此刻,那具残破躯体的每一寸皮肤之下,都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晦涩的暗金色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源自洪荒的沉重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正在缓缓苏醒!

他周身三寸之内,一个更加诡异的现象出现了——那倾盆而下的暴雨,竟然……停滞了!无数黄豆大的雨滴,违反常理地悬停在半空中,围绕着林默的身体,微微震颤着,仿佛在朝拜,又仿佛在恐惧!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由静止雨滴构成的真空球体!

就在这万籁俱寂、唯闻万兽咆哮的诡异时刻,一道庞大的、带着浓烈血腥气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刑台边缘!

那是一头巨狼!

体型大得惊人,几乎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丘!它通体覆盖着灰白相间的粗硬毛发,许多地方纠结着干涸发黑的血痂,左眼只剩下一个狰狞的空洞伤疤,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爪痕几乎将它半边脸颊撕裂,残破的耳朵也少了一角,气息更是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它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然而,就是这头看起来随时会咽气的苍老狼王,此刻仅存的右眼中,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极致敬畏与狂热的光芒!

老狼王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踏上刑台。它无视了执剑的长老,无视了台下惊骇的人群,它的眼中,只有那个躺在血泊中、周身散发着古老暗金光芒的少年!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这头散发着凶悍气息、伤痕累累的狼王,拖着残破之躯,艰难地走到林默身前。它仅存的右眼死死地盯着林默,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有源自血脉的敬畏,更有一股近乎狂热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下一刻,在无数道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目光聚焦下,这头桀骜凶悍的狼王,猛地屈下它粗壮如柱的前肢!

“咚!”

巨大的狼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重重地、毫无保留地叩击在冰冷的玄铁刑台上!那沉闷的撞击声,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刑场上空。

紧接着,一声苍老、嘶哑、却饱含着无尽激动与臣服的嘶吼,艰难地从老狼王染血的喉咙中迸发出来,穿透了漫天的雨幕和万兽的咆哮,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太…太初大人!是您…真的是您!您…终于醒了!老奴…老奴守候万载…终于…等到您了!!!”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如同惊雷般在刑场上炸开!

太初?大人?守候万载?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认知上!这头凶悍的老狼,竟然对着一个刚刚被踩碎丹田、即将被废掉第二丹田的“废物”,口称“大人”?还自称“老奴”?!

赵天宸脸上的惊疑瞬间被一种荒谬绝伦的愤怒所取代。他无法理解眼前这头强大妖兽的举动,更无法接受这废物林默身上出现的诡异变化!这一定是某种邪术!一定是!

“孽畜!”赵天宸厉声断喝,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而微微变调,“竟敢扰乱刑场!装神弄鬼!”他猛地一拍腰间的灵兽袋,一道红光激射而出,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啼鸣!

一只翼展近丈、通体覆盖着赤红如火的羽毛、眼神锐利凶狠的巨鹰出现在半空!炽热的高温瞬间蒸发了周围的大片雨水,空气中弥漫开焦灼的气息。这正是赵天宸引以为傲的灵宠——三阶妖兽“烈焰云鹰”,实力堪比筑基初期的修士,是他身份和实力的象征!

“赤羽!给我撕了这头碍事的畜生!”赵天宸指着刑台上叩首的老狼王,眼中杀机毕露。

烈焰云鹰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唳鸣,双翅猛地一振,卷起灼热的气浪,化作一道赤红色的闪电,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利爪撕裂雨幕,带着焚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抓向匍匐在地的老狼王!那威势,足以瞬间将精铁撕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刑台中心,那个躺在血泊之中、周身暗金光芒流转、被静止雨滴环绕的身影,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痛苦、绝望或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仿佛初生的婴儿第一次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紧接着,茫然如同潮水般褪去,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洞穿万古岁月、看透世间万灵的古老神韵,缓缓浮现。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越过了叩首的老狼王,越过了扑杀而来的烈焰巨鹰,最终,落在了赵天宸怀中那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曾经无比熟悉的小师妹脸上。

林默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淹没在万兽的咆哮和暴雨的滂沱声中。然而,这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死死盯着刑台的人耳中,带着一种刚刚发现惊天秘密般的、纯粹的、甚至有些荒谬的惊奇:

“原来…我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嗷呜——!!!”

刑台之下,山林之中,无数双幽绿、猩红、冰冷的兽瞳,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点燃的无数盏鬼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整个刑场围得水泄不通!恐怖的凶煞之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青云宗弟子强撑的镇定!

狼群!数不清的妖狼!从一阶的灰鬃妖狼到三阶的影月魔狼,体型各异,獠牙毕露,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汇入地面的血水中。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刑台,盯着那个发号施令的赵天宸和他怀中颤抖的柳清漪,幽冷的兽瞳里燃烧着最原始的嗜血与杀意!

“唳——!”

半空中扑杀而下的烈焰云鹰,那燃烧着烈焰的利爪距离老狼王的后颈仅有咫尺之遥!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的、如同由纯粹阴影构成的巨大狼影,毫无征兆地从刑台一侧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噗嗤!”

利爪撕裂血肉的闷响令人牙酸!

血雨漫天泼洒!

那只威势赫赫、足以傲视同阶的烈焰云鹰,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悲鸣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就在半空中被那道恐怖的阴影狼影硬生生撕成了两半!燃烧着火焰的残肢断羽混合着滚烫的内脏,如同下了一场血腥的火焰之雨,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刑台四周!

滚烫的鹰血混合着内脏碎片,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赵天宸华贵的锦袍和柳清漪惨白的脸上。

“啊——!”柳清漪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看向刑台中央那个身影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魔神!

赵天宸脸上的倨傲和愤怒彻底僵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置信的惊恐!他引以为傲、视若臂膀的三阶灵兽,竟然…竟然被一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影狼…秒杀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吼!”

一声低沉、威严、饱含着无尽怒火的狼啸,如同闷雷般在刑台上炸响!

那道一击撕碎烈焰云鹰的庞大阴影,缓缓显露出真身——一头体型比老狼王更加雄壮、通体毛发如同流动的墨玉、双瞳燃烧着冰冷幽蓝火焰的巨大影月魔狼!它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四阶巅峰妖兽的恐怖威压!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锁定在赵天宸身上!

在赵天宸和柳清漪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这头凶威滔天的影月狼王,迈着沉重而优雅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刑台中央,走向那个躺在血泊中、刚刚睁开眼的少年。

然后,在所有人彻底石化的注视下,这头足以让筑基后期修士都闻风丧胆的恐怖凶兽,在距离林默三步之外,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缓缓屈下前肢,低下了它那高傲的头颅!姿态,与那头伤痕累累的老狼王,如出一辙!

紧接着——

“吼!”“呜!”“唳!”“嘶!”

刑台之下,山林之中,数不清的兽影,无论是凶悍的猛虎、狡猾的妖狐、盘旋的巨鹰、还是潜行的毒蟒…所有被那声“太初”呼唤而来的妖兽,如同接受到了最至高无上的指令,齐齐屈下了它们的前肢或头颅!

万兽俯首!

整个刑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暴雨冲刷血水的声音,以及无数妖兽粗重压抑的喘息,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林默躺在冰冷的玄铁刑台上,身下是粘稠的血泊。他微微侧着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如同石化雕塑般的人群,扫过执法长老僵硬的执剑姿势,最终,越过无数匍匐的兽影,落在了赵天宸那张因极致的惊骇与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以及他怀中那个抖得如同筛糠、眼中只剩下无边恐惧的柳清漪身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那弧度很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