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系统跑路

玄黄大陆,极北之巅,万载玄冰深处。

这里本应是生命的禁区,连时间都被冻结。然而此刻,一股无法言喻的寂寥和宏大,却如同无形的潮汐,缓缓扩散开来,将永恒的冰寒都排挤在外。

林北盘膝坐于虚空,身下是亘古不化的冰晶王座。他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初时混沌一片,仿佛蕴藏着宇宙初开时的星云风暴,亿万星辰在其中诞生、湮灭。下一瞬,所有的异象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与深邃,如同阅尽了沧海桑田、看破了万古轮回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

【叮!终极签到任务:‘屹立玄黄之巅十万载’已完成。】

【所有签到奖励已发放完毕。】

【系统能量耗尽,使命终结。】

【宿主林北,感谢你十万年的陪伴。再见,后会无期。】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的机械音,直接在林北的灵魂深处响起,清晰无比。声音落下的瞬间,林北清晰地感觉到,一个陪伴了自己整整十万年、早已成为他生命一部分的存在,如同指间流沙,彻底消散了。

没有告别仪式,没有最后叮咛。

就是如此干脆利落地……跑路了。

林北脸上的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十万年。

整整十万个寒暑交替!

他从一个懵懂穿越者,靠着这“无敌签到系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玄黄大陆各个犄角旮旯、绝地秘境、上古遗迹里签到打卡。从最低微的淬体境开始,一路签到了如今这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的境界——真神境之上!那是超越了玄黄大陆认知极限,凌驾于所谓“大帝”无数个维度的存在。

系统给的奖励更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足以镇压诸天的《混沌神魔经》;一念可生灭世界的《大衍真言》;能煮混沌、炼星辰的“万物母气鼎”;堆满了他体内无数个芥子空间的仙丹神药、先天材料、大道符文……

可以说,玄黄大陆这十万年积累的底蕴精华,有九成都落进了他林北的腰包。

靠着系统,他站在了玄黄大陆的最巅峰,高到连个能平等对话的人都没有。高不胜寒?不,他连“寒”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和无聊。

本以为系统会是他永恒的伙伴,或者至少会给他安排个最终Boss打打。结果呢?任务完成,它直接撂挑子跑路了!

林北低头,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纹路普通,皮肤温润。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看似寻常的血肉之下,蕴含着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意念微动,掌心上方,空间无声无息地塌陷、重组,一方微缩的宇宙虚影在其中生灭轮转,星辰幻灭,规则崩解,又于刹那间重铸。

抬抬手,抹掉一个所谓的大帝境?不比拂去一粒尘埃费力多少。

可这力量,如今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呵……”林北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在寂静的冰窟里显得格外清晰。“十万年……就换来这么个结局?连个说‘再见’的对象都没了。”

巨大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无敌?举世无双?然后呢?

他站起身,身下的玄冰王座无声化作齑粉。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冰窟深处,只留下万古死寂的寒意。

玄黄大陆广袤无垠,地貌奇诡。离开冰窟,林北并未施展任何神通,只是像个最普通的旅人,收敛了全身所有气息,如同凡人般,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莽莽苍山之间。

他踏过腐烂的落叶层,脚边枯萎的草木却诡异地重新焕发生机,抽出嫩芽;他趟过浑浊的溪流,溪水瞬间变得清澈见底,游鱼欢跃。他只是行走,这方天地却因他的存在而自发地调整着自身的法则,向他献上微不足道的亲近与敬畏。

林北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享受着脚下泥土的松软,呼吸着林间带着腐殖质味道的空气,听着鸟鸣虫嘶。十万年的闭关、签到、修炼,这些最平凡的东西,反而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

“红尘烟火……或许,这就是系统跑路后,我该找的‘乐子’?”他自嘲地想着。

不知走了多久,深入了一片瘴气弥漫、毒虫潜伏的古老森林。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腥气,寻常修士闻之即倒。林北却如履平地,瘴气在他身周一丈外便自动消弭。

忽然,他脚步一顿。

前方不远,一片狼藉。几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被恐怖的力量拦腰折断,切口焦黑,残留着狂暴的能量波动。地面上沟壑纵横,像是被巨大的利爪撕裂。空气中除了瘴气,更弥漫着一股极其霸道阴冷的腥甜气味,还有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高贵的血气。

林北的目光落在断木残枝掩盖下的一抹刺眼的银白上。

他走过去,随意地拨开枯枝败叶。

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女子。

即使此刻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地昏迷在地,也丝毫无法掩盖她那惊心动魄的美丽。肌肤胜雪,此刻却透着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眉目如画,精致得如同天地间最完美的造物,此刻却因痛苦而紧蹙着。

一头如瀑的银发沾染了泥土和暗红的血迹,散乱地铺在地上,其中隐隐有几缕发丝末端,竟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近乎透明的九彩光晕。

她穿着一身质地非凡的宫装,如今却破碎不堪,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泛着诡异的紫黑色,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出带着甜腥味的黑血。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六条蓬松华美的银色狐尾无力地垂落在地,其中两条尾尖焦黑一片,显然遭受了重创。还有三条虚幻的狐尾光影若隐若现,似乎被强行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