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穿越了?
- 我的修仙界怎么怪怪的?
- 水果吃苹果
- 4087字
- 2025-09-03 11:16:46
寒意是先于意识醒来的。
像无数根冰冷的绣花针,从四肢百骸的骨髓深处钻出来,绵绵不绝地刺穿着神经末梢。
随即而来的是滚烫,五脏六腑仿佛被扔进炭炉里慢煨,冰与火的酷刑在这具躯壳里荒谬地同台竞演。
木云泽就是在这一片混沌的感官地狱里,挣扎着掀开了眼皮。
入眼是粗糙的木质顶梁,蛛网在角落里结着灰色的寂寞。
一股混杂着霉味、汗臭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蛮横地涌入鼻腔。
“咳……咳咳!”
他忍不住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胸腔撕裂般地疼,喉咙里泛上铁锈般的腥甜。
这不是他的身体。
陌生的记忆如同被强行灌入的沸水,烫得他头痛欲裂,又迅速冷却、沉淀。
此地,青岚宗,东域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仙门之一。
此身,同名木云泽,年方十七,青岚宗外门弟子,资质驽钝,入门三年,竟还在凡尘境第一重“病劫”中苦苦挣扎,堪称外门著名废柴,人厌狗嫌。
此事,昨日傍晚,这原身竟色胆包天,偷偷潜入外门女弟子沐浴的“清漪泉”,企图偷看素有“外门第一明珠”之称的苏妙晴师姐洗澡,结果法术不精,触动了禁制,被当场擒获。
此刻,他正被铁链锁缚,吊在戒律堂外的悔过柱上,据说巳时三刻,就要当众鞭笞一百,然后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真是……地狱开局啊。”
木云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被扯出血口。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回应他的只有链条冰冷沉重的嘎吱声,以及体内那堪称惨烈的新陈代谢这。
“凡尘境”的劫难,名不虚传,当真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磨砺或者说折磨着肉身凡胎。
广场周围,已经稀稀拉拉围了一些看热闹的外门弟子。
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传来。
“啧,这废物还真敢啊,苏师姐的玉体也是他能窥视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病痨鬼的样子。”
“一百鞭?我看他这身子骨,十鞭下去就得去见阎王。”
“死了干净,省得浪费宗门的米粮。”
恶意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交织成网,将他这网中之鱼钉死在耻辱柱上。
原身的记忆里充斥着这些眼神,懦弱、惶恐、不甘,最终化为了铤而走险的愚蠢。
木云泽缓缓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清晨露水的微润和山间松柏的清苦,奇妙地压下了肺腑间的灼痛。
他闭上眼,并非认命,而是在飞速地整合记忆,评估现状。
力量?
这身体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
背景?
凡俗世界一个小地主家的儿子,送礼送进来的,毫无倚仗。
证据?
人赃并获,无可辩驳。
绝路。
但木云泽的心跳却意外地平稳下来。
前世作为某跨国公司的首席谈判顾问,专门处理各种濒临崩盘的重大危机,他最擅长的,就是在看似毫无胜算的牌局里,找出对方都没意识到的底牌。
而这次,他的底牌,就是他自己。
他那颗被无数商业修罗场磨砺得玲珑剔透的心,和一条能把死人说话了的舌头。
“时辰到!行刑!”
一声沉闷的呼喝如同惊堂木,砸碎了清晨的微熹。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名面容冷硬、身穿玄色戒律堂服饰的中年修士,手持一根暗沉沉的蟒纹鞭,大步走来。
鞭身隐约有灵光流动,显然不是凡物,一鞭下去,怕是筋断骨折。
负责监刑的,是戒律堂的一位执事,赵蟒。此人以铁面无私或者说酷厉著称,修为在纳气境三漩,对付木云泽这种凡人,吹口气都嫌费劲。
赵蟒走到木云泽面前,眼神如同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腐肉,没有任何情绪:“木云泽,偷窥女弟子沐浴,触犯门规第七条,依律鞭笞一百,废去气海,逐出山门。你可有遗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灵力威压,震得周围弟子心头一凛,纷纷屏息。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木云泽脸上,期待看到恐惧、哀求、或者丑态百出。
木云泽却缓缓抬起头,脸上病态的潮红尚未褪去,嘴角甚至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亮,像是雨洗过的寒星,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惋惜?
他开口了,声音因伤病而沙哑,却字字清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广场:
“赵执事。”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赵蟒,仿佛看向很远的地方。
“弟子无话可说。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可惜什么?
可惜没看到?
可惜要被打了?
赵蟒眉头拧起,不耐道:“死到临头,故弄玄虚!可惜什么?”
木云泽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叹得百转千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惆怅,与他狼狈不堪的外表格格不入。
“可惜昨日……弟子于后山练剑,见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忽有所悟,剑意萌动,却总觉隔了一层纱,不得其门而入。”
他语速不疾不徐,仿佛不是在死刑场上,而是在论道堂里与人切磋交流。
“恍惚间,信步由缰,竟至清漪泉畔。恰见苏师姐于水雾氤氲中练剑。”
提到“苏师姐”和“清漪泉”,众人精神一振,要狡辩了!
然而木云泽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纯粹而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艺术家般的狂热:
“彼时,月华初上,清辉漫洒。师姐一身素白衣衫,于泉中起舞……不,是练剑。剑光缭绕,似星河倒卷;身姿翩跹,若惊鸿游龙。水珠溅玉,雾气腾纱,人与剑,与月,与泉,竟完美融为一幅绝世的‘月下剑舞图’!”
他描绘得极其生动,众人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唯美的一幕,一时间竟忘了他是偷窥者。
“弟子那一刻,醍醐灌顶!原来剑法不止是杀伐之术,更是极致的美,是道的外显!苏师姐的剑,已得‘神韵’二字!弟子痴于那道境,心神俱醉,浑然忘我,不知身在何处,不觉时光流逝……唐突了仙子,惊扰了师姐清修,此罪,弟子甘领。”
他再次低下头,语气诚恳至极:“长老执事要打要罚,弟子绝无怨言。只是心中每每回想,仍觉震撼不已。若因弟子之过,使师姐日后练剑时心生芥蒂,影响了那般空灵绝美的剑意,弟子……万死难辞其咎!”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戒律堂前广场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听傻了。
这……这特么是认罪词?
这分明是一篇文采斐然、情感真挚的……《论苏师姐剑舞之美及其道境体现》的小论文啊!
直接把“偷看洗澡”这种下三滥的猥琐行为,拔高到了“欣赏艺术、感悟大道”的崇高境界!
关键是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神清澈,那副病弱的样子又自带几分可信度,让人忍不住去想:难道……这废物真的不是去偷看,而是去……悟道的?
赵蟒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他处理过无数犯戒弟子,哭嚎求饶的有,嘴硬狡辩的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把龌龊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甚至让他都觉得有点道理的!
这鞭子,还抽不抽?抽了,是不是显得自己这帮俗人不懂“艺术”和“道境”?
就在赵蟒骑虎难下之时,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骤然响起:
“满口胡言!”
人群再次分开,一名白衣少女翩然而至。
她身姿高挑,容颜绝丽,只是此刻面覆寒霜,一双美眸含着愠怒,正死死盯着木云泽。
正是当事人,苏妙晴。
她显然刚得到消息赶来,气息微促,胸口起伏,更显风姿绰约。
“巧舌如簧!无耻之尤!”
苏妙晴声音冰冷,带着杀气。
“窥伺之行,被你粉饰成悟道?木云泽,我以前只当你是个废物,没想到还是个卑鄙小人!”
压力再次回到木云泽身上。
苦主来了,而且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木云泽面对苏妙晴的怒火,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愧疚和……遗憾?
他再次叹息,目光坦然地看着苏妙晴,真诚得令人发指:
“苏师姐,骂得好。弟子确实无耻,唐突了师姐。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惊扰了师姐是事实,弟子认罚。”
先认栽,态度端正。
紧接着,他话锋又是一转,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困惑:“只是,师姐,弟子有一问,憋在心中不吐不快。您方才那一句‘满口胡言’,剑意凌厉,却……心浮气躁,灵台蒙尘,与昨夜那空灵圆融、近乎于道的剑意相比,判若云泥。”
他竟开始点评起苏妙晴的剑意来了!
“弟子愚钝,窃以为,剑道修行,心性为重。师姐因弟子这般浊物而动怒,致使心境沾染尘埃,剑意不复空明,岂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弟子之过,甘受皮肉之苦。但师姐之道途,岂容因这点琐事而留下瑕疵?若因此让师姐心中留下‘被窥视’的郁结,出剑时不再纯粹,那弟子之罪,可就真的百死莫赎了。”
杀人诛心!
不,是“救”人诛心!
他完全站在了苏妙晴的立场上,为她考虑,为她的道途担忧!
仿佛他受罚事小,影响了她练剑事大!
苏妙晴直接被这番骚话给整不会了。
她预想了对方的各种反应,求饶、狡辩、抵赖……唯独没料到,对方挨打前还在操心她的剑心纯不纯粹?
这感觉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棉花关心了一句“你手疼不疼”?
她积蓄的怒火和杀气,被这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搅得乱糟糟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发作。
愣在原地,那张冰霜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愤怒以外的情绪。
一种极其罕见的懵然。
“噗嗤——”
不知是哪个弟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死死捂住嘴巴。
赵蟒执事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青白交错。
他握着蟒鞭的手,抬起来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这案子,没法判了。
按律该打,可打了,好像就坐实了苏妙晴“因小失大”、“心境有瑕”。不打,门规何在?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时刻,一个温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从戒律堂内传来:
“好了,一场闹剧。”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缓步走出。
他是戒律堂的一位长老,姓孙,平日深居简出。
孙长老目光扫过现场,在木云泽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和玩味。
“木云泽。”
孙长老缓缓开口。
“你巧言令色,扰乱执法,罚,不可免。”
木云泽心头一紧,但面色不变。
“但念你身染凡劫,体弱不堪,一百蟒鞭与废去修为,无异死刑。我青岚宗非魔道,不兴此酷烈之法。”
峰回路转!
“罚你,后山禁地思过三个月。期间需每日抄写《静心咒》百遍,磨磨你这跳脱的心性。三个月后,若未死,且有所悔改,再议去留。”
后山禁地!
那里灵气稀薄,据说还有凶兽出没,环境恶劣,对一个病秧子来说,也是九死一生。
但这比起立刻被鞭打死或废掉,已是天壤之别!
木云泽立刻低头,语气无比恭顺:“弟子,领罚!谢长老开恩!谢师姐宽宏!”
他重点谢了苏妙晴。
苏妙晴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孙长老一个眼神制止。
她狠狠瞪了木云泽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离去,只是那背影,多少带着点仓促和紊乱。
赵蟒执事也松了口气,总算有个台阶下。
他厌恶地挥挥手:“押下去!”
两名戒律堂弟子上前,解开锁链,像拖死狗一样将虚弱不堪的木云泽拖向后山方向。
人群渐散,议论纷纷,今天这出戏,够他们回味好几天了。
废柴木云泽,恐怕要以外门第一“骚话王”的名头,重新扬名了。
木云泽被拖着,浑身剧痛,心里却一片清明。
第一关,总算用三寸不烂之舌,撬开了一丝生机。
后山禁地么……
他抬眼望向那云雾缭绕、凶险未知的山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只有自己才懂的笑意。
听起来,像是个能触发新剧情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