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拉车的小伙

先前还说过,那些被踏碎了的砖石的,除了送餐的小伙子们,再来的就属拉车的了。

拉车的,这活路也算常见。

拉的是胡车,自外国而来的新出行方式。

刚开始时,胡车是经由外国强租界传出,大齐人自古只有人力车运货而无人拉人,自始入时,阔绰者也爱尝新鲜,现在已是常规出行方式。

所以做这行的也就多了。

但同样也不是一般人忍得下来的。

这活儿,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干这玩意儿?

——干过的都说不是人干的。

因为胡人的人力车是阔绰的,而齐人却由此衍生出各种手段,直到后来,租赁车辆--自此变了味儿。曾有胡人说,大齐之人皆奸商。

拉车的这个,每天就是风吹日晒,一身臭汗的;夏日脱皮,冬日裂骨的。

干了苦点也就算了,但相比送餐的小哥们来说,工资就要微薄多了。

少到什么程度呢?也就够一天吃两顿饭。

所以说他们中午的时候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吃东西,都加紧时间干活去了。

而且大多数干过的,都是恨自己当年没有努力读书的,也就是没文化的。

但这小镇也不小,只要肯动弹,饿不死!

尤其是刚开始干的那段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一天下来就能把脚皮破了又破。

更别提每天都要干活儿,这个脚下的皮就没长好过的一天。

还别说拉车的一般都走到中间,道两旁都是行人走的,倒还平稳,但中间常常都是牲口啊什么踏来踏去,日积月累,这些砖石碎的碎,翘的翘,一踏上去,不熟道儿的,倒真容易把脚崴了。

但仍然有很多人干。

在千日百日的磨练当中,他们将苦不堪言的一幕留在了背后,见到了客人永远是带着笑面说:

“哟!上哪儿您嘞?”

每当他们拉车的时候,看到从旁边经过的牲口拉着的车,再想想他们自己——这个位置,在镇中也就算牲口吧……

这可不,每当晚上的时候,他们还都愿意自己加班,多挣点钱。

三个五个一伙儿的就聚在一块儿谈一天的感受:

“我告诉你,今天我要拉一人儿,从城南走到从城北,就几十钱还跟我辨斤少两的,你说这是人吗?”

“那可不!我告诉你啊,今儿我拉了一人儿,从这儿走到那儿也就200来米,他还拉车呢!我看那样儿,那肥的呀,离远了一看我还有一头肉丸子向我走过来了知道吗!”

“唉……还不就这样吧,每天拼死拼活的不也就挣俩钱儿吗?有时候多停一会儿都容易饿死。”

“只怪当年没读书哦……”

这样的深夜长谈,能谈到天亮。

于是,又得开始漫长的一天。

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而罗阎掌柜的没事躺着摇藤椅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闲着也没事干,就是老爱看那些拉车的小伙子们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

他数着那人儿。

然后自己看那人儿有多少个人,数了一下,全镇共有300多个拉车的。(也是够无聊的——来自作者的吐槽)

而有一天,他突然看到了一个新来的拉车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打他面前一阴过的时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为什么呢?因为明明是一个刚干没两天的,干起来的却像那拉了十几年的还纯熟。

而且他从他的步子身法当中看出了功底。

——轻功的功底,而且,还不低于十年。

看他那年轻样儿,肯定是打小练的。

后来去打听,这小伙儿的确刚干两天,别人都管他叫小李。

姓李名幼生。

别人还说,他似乎也不是本地人。

好像也是从外头进到镇里的。

大家也不奇怪,毕竟这年头逃灾逃难的还少呢?

多一人少一人儿也不至于把粮食拉垮你说是吧?

只不过每次同行跟他挑逗的时候,他老是不笑——就没人见过的笑过。

每天沉郁的样子,感觉好像经历了什么似的。

所以也就难再套出其它东西了。

后来连续几天,这个李幼生每到傍晚时分没人坐车的时候,都会停在罗阎杂货铺对面那休息。

但每次他看那李幼生的表情,都笑的。很神秘,仿佛什么事正在他心中酝酿着。

这一天,也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那李幼生还跟往常一样在罗阎店对面休息着。

突然,罗阎站起身来,向着李幼生走去。

“嗯?”

罗阎停在了他的面前,那李幼生方才抬头望向他。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李幼生问道。

毕竟很少有人愿意在这个时间点靠近他,毕竟他一身汗臭味。

“没什么,小伙子。现在,还拉不拉车?”

罗阎笑问。

“拉。”

李幼生回了一声。

有钱不赚,他不傻了?

“您上哪儿?”

李幼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将车拉到了路中间。

拉起一辆车把子,已经准备了让罗阎上车。

“拘醉楼,走吗?”

“啊……啊?”

他迟疑了一下。

毕竟拘醉楼离这里并不远,就算走路,十多分钟就能到。

“嗯?不走吗?还是不认道?”

“认道认道,上车吧您!”

罗阎上了车。

李幼生便拉着车,向拘醉楼跑去。

也没有多想什么,只顾拉着他的车。

而罗阎则不同。

他坐在车上实际上是在感受着。

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比起以前那些坐别人拉的车,这个李幼生拉的车却十分平稳。

坐在车上,甚至让他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大概都是被他的步法化解掉。

那罗阎设想的一样——这个李幼生,果然是“他”的徒弟。

“到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拘醉楼的门前。

罗阎下了车,便头也不回的进了楼。

李幼生也并没有多想,拉着车走了。

但第二天中午,他又在同样的位置,停下歇息,那掌柜的又来了。

“上哪?”

“拘醉楼。”

然后,这罗阎掌柜又说要去拘醉楼。

这李幼生也没有多想就把他拉到了一趟拘醉楼。

但是事不过三,第三天,确乎重复的场景又再次出现。

之后的一个星期当中,日日如此。

李幼生不禁怀疑了。

但实际上,他也没有事太在意。

毕竟来到这小镇之后,觉得除了那些自认为很厉害的武馆的师傅的地方是危险的地方,其他的也许都只是巧合吧。

但是,同样的场景又持续了两个星期。

他才发现,这似乎不是巧合了。

后来,他甚至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就为了这个,他还把自己拉的那车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

也向人打听了一下那个杂货铺。

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异样。

除了听人说那掌柜的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并且满身鲜血。

但这毕竟也不可疑。

——毕竟那个时候的确比较乱,像这种迫不得已而杀人,也是必不可免的。

那是掌柜的时候是什么意思?这一切真的只是单单一个巧合罢了吗?

这一天,一切又如往常般进行。

而这一次,李幼生选择了绕远道。

果然,他依旧拉着,而后面的罗掌柜没有半句话。

“您这几天一直去拘醉楼是有什么事吗?哦,我就稍微打听一下,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拉着拉着,他壮着胆子问道。

“没什么,喝酒而已。”

罗阎淡淡的回道。

李幼生这才心无旁骛。

“车拉的很稳啊,这大半个月以来都挺不错——以你干了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罗阎笑道。

“哦,哈,谢谢您,小时候在山里跑惯了,不妨事儿。”

“是啊,呵呵,琼山是个好地方,只可惜……你已经半年没回去了。”

罗阎仍是笑道,话到自然,仿佛是在讲他自己的事一般。

“……嗯?!”

但当李幼生听到琼山二字之时,便镇定不下来了。

也没多说一句话,但赶紧拐进了前面最近的一个转角的死胡同,停下车来。

“怎么了?不走了?还是说,累了?”

罗阎笑道。

“您刚才,说了琼山吧?”

李幼生却是一脸的肃穆,全无嬉笑之意。

“是啊,琼山是个好地方。那地方——山清水秀的。”

罗阎说道,带着一丝感慨。

“哼!”

“乓——”

罗阎话到一半,李幼生便一个迅疾地横扫过去,罗阎不慌不忙地纵身一跃躲了开去。

那脚的力道便直击那胡车,将其踢飞出去直撞墙壁,连连掉下几块砖石!

“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嘛,有话好好说。”

罗阎如对待后生晚辈一般笑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知道我的出师门派?!”

李幼生到底是不敢松懈。

已摆好架势,随时迎接。

双眉紧锁,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