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凤霞下班回来吃过晚饭后就去找东东了,她想要求东东星期六、日和她一起到城里去买衣服,顺便看我。
玉玲婶子看见凤霞来了,就出去串门了,留下凤霞和东东在家里。
当凤霞说出她的想法后,东东说,“咱们不要去那了,咱们去镇上买吧。”
“为什么呀?镇上的东西不好,跟城里的没法比。去城里又能买东西,还能顺便看花丫子,那多好。”一脸兴奋的凤霞突然感觉到东东的情绪不对,“为什么不去?怎么了?你和花丫子闹别扭了?”凤霞问。
“没有。就是觉得那太远了。”东东说。
“不,我就想去城里,我想花丫子了。”凤霞撒娇道,她双手抓起坐在她旁边的东东的手摇晃着。
东东不自觉地缩回了他的手。他的这个不自觉的动作刺伤了凤霞的心。自从订婚以来,凤霞就一腔热忱地对待东东,可是东东待她总是不冷不热。不远离,但也无法靠近。她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是已经订婚的恋人。有哪一对恋人不是亲密无间的?谁像他们一样,永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渴望他的拥抱,她渴望他的亲吻。可是没有,他总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跟她聊天,时不时地浇凉她的一腔热血。有时,她想要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以体会恋人之间的温存,她希望靠在他肩上时他揽着她的肩,脸颊轻触着她的额头,可是在她的头挨着他的肩膀那一刻,他会拘谨地躲开。
“东东,你什么意思?你如果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跟我订婚?订婚是你自己愿意的吧?不是我强迫你的吧?既然是你自己愿意的,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们这样像是要结婚的人吗?”一再受冷落的凤霞忍无可忍,说出了积压在心底的话。
“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呀?你发什么火?”东东对凤霞的突然发作感到意外。他真不知道凤霞怎么了。他觉得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能引起她发火的事。他只是说了个不想去城里,她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前一秒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火了呢。
“你想去城里就去城里吧,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东东说。
“我不去了,没心情。”凤霞怒冲冲地道。她推开门,冲入黑暗中。
东东追了出来,远远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凤霞远远地甩开了东东。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三喜在知道凤霞订婚后,心底无比地伤心。可是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对待凤霞,他希望她幸福。可是他见到的凤霞似乎并不像预期的那样幸福,刚开始订婚的时候,凤霞是兴高采烈的,可是后来就变得郁郁寡欢了。他总是站在他的修理铺前看着她迎着朝霞而来,她的脸并不是幸福的。下班后,他又看着凤霞和东东双双骑着自行车远去,他们的身影是成双的,可是三喜总是感觉凤霞是孤独的。
自从订婚后,凤霞就表示希望东东下班时能过来找她,他们一起回家,东东遵从了凤霞的意愿。他们每天早上一起出发,走到岔路口时分开,各自向各自的方向走去。每天下班后,东东就拐到凤霞的裁缝铺找她,与她一起回家。
一次,在他们双双骑着自行车远去时,凤霞的自行车胎好像是没气了,她下来看。东东没有发现凤霞下车,他一直往前骑着,走了很远了,他才发现凤霞不在他身边,于是返回来找她。
“你这也太不负责了,身边的人都丢了,你都不知道。”正准备给凤霞修车的三喜忍不住对东东说。
东东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他看向凤霞,凤霞一脸阴郁。
“凤霞——”东东对凤霞说,似乎想要解释一下。
“你别说了,你跟我在一起总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哪能知道我停下了。”凤霞打断了东东想要说的话。
“我什么也没想。”东东揶揄着说。
三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像宝一样珍视的女人,在别人那里却不被重视。可恨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一心一意地扑向那个不重视她的人,视他为草芥。
三喜看见一颗泪珠顺着凤霞的脸颊滚落下来。他想伸手为她拭去,又觉得不合适。他看向东东,东东正沉思着望着外面,并没有看见凤霞的眼泪。
三喜一边干活一边用眼睛偷瞄着凤霞,凤霞那一颗泪珠掉下后,再未掉落第二颗,那泪痕滑落的地方很快地干了。她回过头来,看着三喜帮她修理自行车。
“三喜,找对象还是找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别光上赶着找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那样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凤霞对三喜说道。
“奥。”三喜憨笑着回应道。他俩同时看向东东,东东仍然沉思着望着外面,根本没有听见凤霞的话。
凤霞苦笑了一下,“看到了吧,就是这样。你把别人当宝,别人把你当草。”
“那你是何苦呢?我把你当宝你不干,你非要找他。”三喜用极低的声音嘀咕道。
“你说什么?”凤霞的脸上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想要知道三喜刚才说的是什么。
“奥,我说希望你天天开心。”三喜急忙解释道。
听到三喜的话,一缕愁云飘上了凤霞并不愉悦的脸颊。凤霞没有再说话。她默默地看着三喜干活。
她脸上的愁云飘到了三喜的胸前,堵住了三喜宽阔的胸膛。
三喜沾满油污的手抓握着自行车,卸胎、打气、试水、放气、补胎、上胎、打气,他的手臂粗壮有力,他的动作沉稳、有条不紊。这小小的自行车胎在他手里犹如杂耍手里的圆环一样,三下两下便被他搞定了,最后他将自行车翻转过来放好,说,“好了。”
东东和凤霞骑着自行车双双离去了。凤霞的身影仍如刚才时那样落寞。
“跟我在一起肯定会开心的嘛,你非不愿意。”三喜看着凤霞的远去的身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