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天才基因

我歪了歪头，完全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曾冒着生命危险保护我，救了我。我没有办法回报你的恩情。”

是保护我免受黑衣组织的伤害吗？是救我脱险从那次摩天轮事件中脱身吗？现在她想说的是，因为我救了她，库拉索决定冒着危险潜入这里获取情报，这就是她的回报？

等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盯着她看，心头涌起一阵愤怒，几乎快忍不住要大声喊出来。

我大概明白她想说什么，但心里的怒火不禁涌了上来。

谁希望这种情况发生？谁要求她感恩？

我根本不是为了回报才救她的，根本不是因为想要她报恩才让库拉索活下来的！

从一开始，即使是那时，现在也是，保护她的并不是我。

是警视厅公安部的人。

试图杀死背叛组织的库拉索的奥斯普雷被摔下的那次，是诸伏做的，而指示他这么做的是风见。

之后，在组织找到她之前将她保护起来的是降谷。

确实，在她失去记忆的阶段采取了强硬手段的也是公安部，但之后毫无疑问的是，公安部一直在隐匿她的身份，保护她不被组织发现。

我之所以在子弹的雨中保护库拉索，是因为志保小姐试图阻止她冲出去。

我不想让志保小姐看到那只手伸向的人死亡的景象。

在那一瞬间，我把库拉索的死与志保小姐看不见的伤痛放在天平上。

结果就是那样。

然后，当我从吊车上把库拉索拉出来时，我并不是为了救她，而是因为不想在某个时刻选择看着某个人死去，从而让自己的心死去。

我并没有救她。

我根本没有打算救她。

那只是为了实现其他某些东西的手段，恰好让她的命得以延续。

不过，确实，我并不是说我完全没有想过想让库拉索活下去。

那是为了得到黑暗组织的信息，也为了让她弥补她所犯下的罪行。

我认为死去去弥补罪行是一种太过轻松的做法。

那和逃避面对罪行是等同的。

受害者经历了多少痛苦，受害者的家属又是如何承受痛苦活下来的。

在抛下这些情感和想法的情况下去死，然后说是因为死去而得以宽恕，谁会认同呢？

如果是我，我绝对无法原谅。

我会活下去，挣扎、痛苦、哭喊，直到……想要活下去的那一刻，我才会毫不犹豫地结束她的生命。

不过，我不会对现在已经开始有了触摸他人并想要救人的情感，想要省察自己曾经不公地夺走的命的库拉索说这种话。

即使如此，我依然认为我并没有救库拉索。

如果她没有死，那不算是我救了她，而是因为我自己私心地希望她活下去。

活下去，意识到她的罪行，而不是希望她通过死去来获得救赎。

在我想到这些的时候，你一定觉得什么恩情都是开玩笑吧。

而且，居然为了这个冒险而冲过来，真是受不了。

如果是因为我，你做这种事，那我真的无法承受。

牙齿紧咬，我的牙齿发出一声细小的响声。

不知是这个声音从口罩里传了出来，还是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视线变得冷锐无比，眼前的她的肩膀突然微微抖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惊吓。

“纳雷夫卡？”

“喂，恩情是什么？我可没打算对你有所恩惠，也没说过要回报那些我根本没施的恩情吧？”

“呃，那、那个……”

她的目光突然垂下了。

那双既美丽又反映她坚定意志的异色瞳，只是被眼睑遮住，就让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变得非常脆弱，好像一瞬间就会倒下。

明明不可能是这样的。

大概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对她态度过于强硬，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吧。

啊～……不对，怎么说呢。

她想表达的意思，我其实也能理解。

从她的角度来看，不管我当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的行为都保护了她，让她免受枪弹伤害，挽救了她的生命。

既然如此，她感恩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确实，这样一听，倒像是美谈，可能真的会让人觉得感动。

但是，想一想。

如果我听到这些话后，结果她的潜入身份暴露，最终被杀了呢？

如果我好不容易保住了她的命，而她为了回报我那不存在的恩情，最终失去了生命，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没有权利为她的死而感到悲伤吧。

毕竟，我是希望她受苦才把她活下来的。

但是，我也无法嘲笑她的行为。

因为她死去的原因就是她对我的恩情。

即便那个恩情是错位的，是误解来的，但它确实是源自她对我真挚的好意。

要是嘲笑她的行为，哪怕是我，也做不到。

我根本不想要这些复杂的情感，不需要。

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想要对她大吼大叫。

不过，我知道那只是发泄情绪，明白这只是我对她的不满，所以尽力忍住了。

现在，带着已经产生的复杂情感，紧闭嘴巴，盯着前方，看着她的脸，她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我。

啊，为什么……她的目光依旧那么坚定、那么直白……

“你到底是什么理由把我救下来，我并不知情，而且这与我无关。”

“……哈，确实如此。”

“就像你出于不为我所知的理由把我救活了，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感激你对我的恩情，而我现在就是想要回报这份恩情。”

啊……啊，真是的！！

她直接反击了我。

用这种方式反击我，我根本无从反驳。

先做出自私行为的是我，而不是她。

既然她是基于这样的前提做出回应的，我又怎么能责怪她的行为呢？

啊，真是的，居然被这种方式打败，真是太不甘心了！！

然而，现在若是在情绪激动下开口，我觉得自己会变得无比可怜，实在不行，只能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试图把力气放松，靠在背椅上。

“……降谷，零课的人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嗯，果然如此。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我应该早就收到了相关的信息。既然没有，那就说明零课的人不知情，警视厅公安部中与我和降谷相关的人也应该没有知道的。

怎么能做到这种事？

嗯，虽然不如零课那样严格，但公安部还是有一定的个人主义的。只要掌握了信息网，稍微控制一下信息也是可以的。

反正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就会共享这些信息。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居然能把我们，特别是风见他们拼命保护的她给弄出来。

结果害得我也被牵扯进了不必要的情感漩涡，真是莫名其妙的意外。

看来，组织内部信息共享的必要性得重新审视一下了。

嗯？

你是问为什么我不把她赶走像那个混蛋上司一样吗？

我不会这么做的。

即使她利用了这件事，但她也是为了组织的灭亡考虑采取了这样的手段，最终的目标和我们是一致的。

而且那些敢于不择手段行动的人，在关键时刻反而可能会变得更可靠。

他们有他们的正义，抛弃她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这次确实对我的精神健康有问题，我还是想让她自己撤退才好。

那么，接下来我还想确认一件事。

“明白了。那件事我这边再确认一次。”

“纳雷夫卡。我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在这里的，请不要打扰我。”

“喂，你的潜入身份已经被琴酒怀疑了，暴露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说，正因为这样你才来这里？”

“没错。幸好是我在这里。如果是波本，或许也能应付，但如果是其他的幹部，你就被发现了。”

“……！”

她的脸色显然变得很难看。

虽然让我感到抱歉，但至少她意识到自己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么，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究竟是想查什么？”

对了，接下来的问题才是重点。

为了查明什么信息，竟然冒着性命危险。

嗯，既然她潜入了研究设施，想必是和那方面的情报有关。

“对了，开发中的非法药物被盯上了，是你吗？”

“是的。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这些信息，并把它流了出去。”

那就是说，真正的目标不是这个吧。

倒是顺便发现了这些，或者说，副产品上有所收获。

“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阿波托辛4869。”

“……！”

什么！？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药物几乎是这整个事件的核心。

而且它是那个可爱的天才志保开发出来的，是导致她哭泣的可恶药物的名字。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不过，原来如此。

我之前从志保那里拿到的关于阿波托辛4869的情报，确实是她在这里研究时的资料。

没错，那时我也是通过用年长的同期的黑客数据，从这里的电脑上提取出来的。

不过，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可以肯定的是，研究应该还在继续，开发和改良——还是改坏了吧？——肯定还在进行。

对了，和原作不同，警方那边早就知道了阿波托辛的存在，当然也在推进开发能够抑制细胞自我破坏的药物。

我从志保那里直接提取了数据，资料已经准备齐全。

这也加快了研发的进度。

尽管志保不在，但黑衣组织的研究开发部可不是傻子，他们也在进行相关研究。

嗯，总之，这就像猫和老鼠的追逐战。

我把掌握的情报交给了公安，毕竟中途的信息如果不精确，只会引起混乱，所以我一般都会仔细筛选后才发出去。不过，暂时先不说这些。

“我被要求去探查那项研究进展到了什么程度，究竟是朝什么方向发展。”

原来如此。

确实，黑衣组织在那种药物研究上投入了大量精力，这是显而易见的。

志保从父母那里继承了天才的基因，参与了这项研究，而像琴酒这样的组织内老资格的干部也亲自来确认过研究进展。

组织如此重视这项研究，几乎可以毫无疑问地认为，警察方面也有着相似的看法。

而且，或许这就是黑衣组织存在的根本原因，也许它是最终的目标。

不过，对于这一点，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作为一种可能性来推测。

“所以，你来到了这里，来到志保的研究室吗？”

“是的。可是这里有安保系统，应该没有人能进来。”

她话中的含义让我突然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但，这个预感，真的希望不要实现。

尽管这是我最不想要的结果，但如果有任何可能性，我还是需要确认这件事。

“……难道，志保也牵扯其中吗？”

公安的上层人员已经掌握了关于志保——也就是灰原哀的信息。

因为我曾经试图为她争取过保护。

实际上，现在她的情况是处于监视状态。

当时我也因为明美的事情和名侦探的事比较慌乱，所以提出了在公安保护下为她提供保护的建议，不过现在看来，没有那样做或许是件好事。

为什么呢？

确实，如果她处于公安保护下，组织的干预可能会比较困难。

不过，这种保护状态几乎接近于监禁。

当然她是没有自由的，甚至她可能还会被迫参与与组织相关的药物研究。

那样的话，与她在组织中的情况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种保护能确保她的安全，避免了她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能被组织发现的恐惧。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她那一点点自由、和那些纯真的孩子们的互动，都会被剥夺。

至于应该优先考虑什么，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关键是她自己怎么想。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能看到她远远地看着那些孩子们，看到她微弱却自然的笑容，看到她用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注视着那些不顾一切的孩子们。我只希望这些美好的时光能够继续下去。

当然，我也想尽快让她真正获得自由，也想让她与明美见面。

但与此同时，我希望她能稍微多一点时间，去作为一个孩子去享受本应属于她的那份时间。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愿望，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如此，公安确实掌握了哀的情况，但他们现在不打算干涉，也不希望我们被卷入其中。

然而，现在眼前的她话中的语气，让我觉得她似乎已经了解了这里的安保情况。

除了组织的成员，知道这里情况的人应该只有我。

或者是，志保自己……

是的。

说起来，她是怎么突破这里的安保系统的呢？

虽然库拉索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但她肯定没有察觉到我在公安的NOC名单上设置的陷阱。

如果我设置的系统都无法突破，志保小姐设立的安全系统能被突破吗？

我觉得这很难……

不，！

我并不是说库拉索不行，而是想说志保小姐真的是很厉害，对吧？

“公安和那孩子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和那孩子见过几次面，在那时悄悄地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那孩子知道你潜入组织的事情吗？”

确实，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我听说公安监控下，志保小姐和其他孩子们曾几次与她见面。

那纯粹是因为孩子们想和她一起玩，而她与他们互动有助于她的心理安定。

顺便提一下，公安方面也希望确认她会采取什么行动，应该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过，要完全掌握她的所有言行，可能并不容易。

毕竟，能悄悄地做出这样的互动，也说明了她的行事方式。

“是的。因为在这个房间里，几乎没有人能够进入。”

“确实如此。”

如果进入房间的过程没有被人看到，一旦进入，基本可以独自进行工作。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

啊，原来如此。

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志保小姐并没有陷入公安的利用之中。

我从水族馆看到的库拉索和志保小姐的互动中，察觉到志保小姐对她已经有所放松。

她是那种对自己曾经接受的存在会变得宽容的人。

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库拉索潜入组织，但她还是希望尽力确保库拉索的安全，所以才说起了这个房间的事吧。

果然还是个好孩子。

“……你是真的很疼那个孩子啊。”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注视着我，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我确实觉得那个孩子很可爱，所以不会否认。

但她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