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拔营在即

幽州西境。

玄虎军大帐烛火通明。

数十张矮案围成环状，中间腾出的空地上，几位舞女正跟随乐师的节拍扭动身姿。

烤架上羔羊滋滋冒着油光，焦脆的炙烤香味在热浪里蒸腾熏的满帐都是。

饮酒吃肉的吞咽声此起彼伏，主位之上，傍大腰圆的粗壮汉子挽起衣袖一口饮尽碗中热酒，将酒碗摔到地上，引得众人喝彩连连。

一把撕下焦脆的羊腿抛给下首的副将，除了满手的油脂，那滚烫的温度没能给他的手上留下任何痕迹。

“老崔，尝尝这好货！我特意让后厨用了上好的雪盐腌过。”

被叫到的男人接住羊腿，也顾不着烫手，胡乱的朝着嘴里塞去，羊油顺着络腮胡滴满衣襟。

“唔。。唔。。好！好吃！”

“你这蠢猪慢点！没人跟你抢！哈哈哈哈哈！”

看着老崔一边吃肉，一边拿手比划着支支吾吾，粗壮汉子抬起手指点了点对方几下，哈哈大笑起来。

此人正是余近。

“大将军体恤弟兄们，前日才给伤营送了不少好食。”

营帐的一侧，一个不大起眼的独眼参将站起身来，高举着酒碗哈哈大笑。

“要俺说，这军还得是跟着余大将军参！大伙说是不是！”

一众将士纷纷大笑着附和起来，酒碗相撞之间，几队亲卫正往帐外搬运热气腾腾的米饼。

余进体恤将士，曾定下过规矩，将领吃肉时，守帐士卒必须要配有热食。

啪！

余进突然踹翻酒案，拎着酒坛径直走向帐门，惊得众人噤声。

寒冷的夜风裹着军营的肃意扑面而来。

“给前哨的弟兄送两坛去。”

余近随手一甩，酒坛稳稳落在值夜士卒的怀中。

“另外吩咐下去，时候不早了，凡是有旧伤的，通通换下来烤火。”

“大将军使不得！”

站在另一侧的士兵连连摆手慌忙劝阻

“这青阳烧是兵部专门供给将军。。。”

“去他娘的兵部！”

余进一脸不屑的扯了扯领口，隐约露出几道疤痕。

“你他娘的第一天跟我？我能亏待了弟兄？”

“明日让后厨再宰几十头羊，就说我余进给弟兄们提前祝贺黎教覆灭！”

欢呼声霎时炸响，连带着营帐内的将士们也高声吼叫着起哄，帐外士卒的戈矛在地面上敲出整齐的节奏。

余近张开双臂挥舞两下，哈哈大笑着转身走回营帐，周围的士兵都冲他投去感激与崇敬的目光。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烤全羊的油脂滴在铜盘上腾起青烟。

余进又拎起一个酒坛绕场一周，赤脚碾过满地的羊骨。

“我余近的弟兄们在这荒原外啃了十来天的树皮，老子就亲手掀了幽州城粮仓的房顶！”

“王主簿！”

文士打扮的幕僚慌忙起身。

“末将在。”

“告诉户部那帮蛀虫。”

余进一巴掌拍碎案角，木屑溅得到处都是。

“再敢扣我玄虎军的军粮，本将亲自去洛阳讨要！”

“将军，户部此次并未克扣军粮，护粮队早在半个月前便出发了。”

王主簿犹豫片刻，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他娘的按时出发了怎么还不到！死半路了？”

听闻此言，余近显得更有些生气，立马吹须瞪眼起来。

“确，确实死了。。。接粮的人回复说，他们到的时候，人都死光了，粮车也被劫走了。”

原本热闹的营帐内顿时没了声响。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事先也不知有此事，主位之上的余近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呵呵，敢劫我余近的粮，恐怕也只有那帮黎教余孽有这个狗胆。”

一口饮尽碗中的酒，余近砸吧砸吧嘴，不怒反笑。

恰在这时，一亲兵闪入帐内，凑到余近身边附耳低语。

只见余近神情并无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挥手屏退，接着起身朝众人笑道。

“你们先吃着，不用拘谨，我入后帐处理点事情，千万记得给我留点！”

“特别是你这蠢猪！饿死鬼投胎！”

笑骂着将手中的酒碗砸到崔姓副将的头上，余近大摇大摆的朝后帐走去。

一边摩挲着手中虎符的纹路，一边走到椅子边坐下，烛火的映射下，余近的面容明暗不定，不复之前豪迈的形象，眉眼骤然阴鸷起来。

“孙振还没回营？”

“启禀将军，弟兄们并未发现孙校尉的踪迹。”

听到问话，阴暗的角落中缓缓走出一名玄甲士兵，单膝下跪抱拳答复道。

沉默片刻，余近的嘴角划出一抹冷笑。

“恐怕是回不来咯。”

“没用的废物，若不是为了帮他擦擅自离营的屁股，我犯的着宰了那监军?”

沉吟片刻，余近继续开口吩咐。

“孙振带出去的那队士兵，记得让影虎卫伪造下痕迹，把事情都推到黎教身上去，别日后查起来给老子惹麻烦。”

“诺。”

玄甲士兵点头答应，起身缓缓退至阴影之中，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静坐片刻，似乎是为了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再度起身重回酒宴的余进已经恢复往日那副豪迈的模样。

推杯换盏之间，余近突然站起身子用筷子敲了敲手中高举的酒碗，吸引众将士的目光。

“吩咐下去，咱们不等了。”

“后日寅时拔营！”

“万万不可！”

崔副将顿时吓得酒醒了大半，赶紧上前劝阻道。

“咱们手上的弟兄加上幽州军不足五万，其他三路至少还要半月，况且幽州军可不是咱们的人，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听咱们的调动。。。”

“半月？”

余进一把将酒碗摔到地上，恶狠狠的说。

“等那帮蛀虫把粮草扣完？还是等兵部再派个监军？”

他一脚踹开欲劝的谋士，凶恶的眼神扫过众人的脸庞，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无论如何，三日后我要在黎教大营喝庆功酒！”

帐中骤然死寂。

“大将军三思啊！”

崔副将突然一把跪下。

“上月兵部刚告了圣上您擅杀监军，若是再。。。”

余近懒得理会，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虎符，扔到崔副将面前，越过他大步走向帐外。

“让幽州各营准时埋锅造饭，辎重队提前把火油全搬上战车。”

刚走出营帐，周围的士兵纷纷将目光移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战意。

余进反手拔出一旁值守的亲卫佩刀，寒光于半空中一闪而过，刀芒直冲云霄。

五品修士的气势顿时从身上爆发出来，他抚摸着刀刃上倒映的面容，神色逐渐狰狞起来。

“本将五岁猎狼，十二岁杀匪，二十三岁把北戎王脑袋挂上旗杆！什么时候轮得到那帮文官教我打仗？”

“此战过后，本将要让玄虎军的战旗插满整个黎教营地！”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