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尸人塔

“李哥，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赵立撇了眼正用袖口捂住口鼻，脸色有些发白的李覆舟，轻声开口道。

为了避免人数过多导致被发现，陆明昭和张云息分别从躲进暗处跟踪。

至于赵立和李覆舟则是两人一组，以一种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吊在那队士兵的后方。

随着在荒原的逐渐深入，四周的尸体与活尸也逐渐增多起来。

但好在有那队士兵开路，两人也是不必时刻提防自己身边会突然出现活尸。

“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越是靠近荒原中心，越是感觉呼吸不畅，连带着胸口已经结痂的箭伤隐隐传来一阵幻痛。

李覆舟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心理作用，毕竟这个地方曾带给他深深的阴影。

深吸一口气，李覆舟想要勉强自己放松下来，赵立突然抓住他肩膀，示意他伏低身子。

一阵骚动从前方传来，伴随着砍杀与阵阵嘶吼。

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李覆舟瞧见原本还在前行的队伍此刻正与突然出现的一股尸潮相互厮杀着。

在此之前，这队士兵也曾遭遇过活尸，但都是零散几只，算不上什么威胁。

但如今碰到的这股尸潮由超过百只活尸组成，其中更是参杂着几只长相怪异，实力明显强劲不少的怪异活尸。

尖锐的长枪刺穿活尸的头颅，但很快便有另一只活尸扑了上来，应接不暇的攻势下，士兵队伍很快便出现了伤亡。

为首的将领端坐于马背上，看着逐渐出现伤亡的队伍显然有些愤怒，随即取下背负着的精致长弓，嘴唇上下翻动，似乎是在发号施令。

马上，原本各自作战的士兵们组成军阵，步卒撑起盾牌把将领和骑兵围在中心，做出一副防守的姿态。

只见将领也不抽箭，只是拉满空弦，瞄向上空。

紧接着，一道金光自弓中射出，冲上云霄不见踪影。

就在李覆舟还在纳闷这人发什么疯的时候，只听得无数鸣嘀自半空中响起。

无数金光组成的箭雨从四周落下，精准的打击着每一只活尸，军阵中早已准备就绪的轻骑兵纷纷驱使战马越过步卒的盾墙，于箭雨中向尸潮发起中锋。

“这下难搞了，那人是孙振。”

在旁边一同观察的赵立皱起眉头，一脸担忧的向李覆舟开口解释。

“孙振是余近手下的校尉，手上那把多宝弓可以聚内气凝箭矢，这种射出箭雨的招式在之前和我们作战的时候也使出来过，每次都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伤亡。”

李覆舟盯着孙振手里的长弓凝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望向赵立。

“你说那把弓可以聚内气凝箭矢，他能射出箭雨，那他的内气有多深厚？”

赵立对着李覆舟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你想的没错，孙振是六品修士，家传功法更注重内气的量，比起其他同品级的修士还要要多出一大截。”

六品。

要知道黎教目前仅存的修行者中绝大多数只有七品境界，拥有六品实力的只有陆明昭一人罢了。

回想陆明昭曾挥出的那七道剑光，以李覆舟的实力，恐怕一道也接不下来。

而此人与陆明昭实力相等，恐怕是此行收集人煞最大的变数。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六品之间，亦有差距，这孙振看着唬人，在圣女殿下手里也讨不着什么好。”

见李覆舟神情苦涩，赵立也是赶紧开口打消他的担忧。

但他没说的是，在有军阵的情况下，陆明昭想要杀死孙振，恐怕也是没有办法。

箭雨过后，残存的活尸已成不了气候，很快便在士兵的绞杀下清理干净。

短暂的休整片刻后，整队士兵再度启程，只不过剩下的这段路程里，他们没再遇到棘手的尸群，这倒是让跟在后方的李覆舟和赵立有些失望。

越是跟随士兵们深入，四周的煞气也越是浓郁，甚至以一种肉眼可见红褐色轻烟漂浮于半空。

李覆舟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裳如今已是污渍斑斑，除了偶尔为避免发现时必要的匍匐沾染些许地上的血泥外，还因为周围的死尸已经多到即使可以避开也无法避免接触到。

不一会儿，士兵们便在一处大坑前停了下来。

大坑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其中堆积着数以万计的尸骸，有黎教的，也有朝廷的，还有的辨别不出身份。

“如此众多的尸体就这么堆积在这里，从来都没有人想过清理和焚烧吗？你们就不害怕发生瘟疫？”

李覆舟和赵立找到一处土坡，借助地形的掩护，一边暗中观察士兵们的动静，一边交谈起来。

“世道这么乱哪还顾得上瘟疫。”

面对李覆舟的问题，赵立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和朝廷都有清理和焚烧尸体的时候，只不过随着战事的升级，朝廷对我们的围剿力度越来越大。”

“后来的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与气力去清理战场，甚至如今的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去做这些了。”

“大量的死亡凝聚出人煞在这片荒原徘徊，从中又催生出活尸这种怪物，普通的教众根本无法轻易靠近这里，而修士们又需要时刻提防与警惕朝廷的进攻，更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面对赵立的回答，李覆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许久。

“起义成功，会好些吗？”

“会吧。”

赵立没有看向李覆舟，而是将目光移向远处，用一种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说道。

一阵嘈杂声传来，前方那队士兵又有动静了。

“怎么回事？”

只见孙振摆了摆手臂，整齐的军阵顿时发生骚乱。

上一刻还在并肩作战的前排士兵突然转身捅穿了同袍的喉咙，又或者往日里勾肩搭背的战友将长剑从背后送进自己的胸口。

“大人！！”

“不不不，怎么回事！”

此起彼伏的惊疑声从士兵们的口中发出，却不能减缓一丝同僚对他们的下手的速度。

也有人试图反抗，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本该和他们一样是血肉之躯的战友对他们的进攻视若无睹，哪怕身体被洞穿也没有受到丁点影响。

就好像那活尸一样。

鲜血四溅，嘈乱的声响逐渐平息，解决完同僚的士兵们将对方的尸体扔进前方的大坑，接着安安静静的站回到孙振身后。

摘下铁盔，孙振露出半张溃烂的脸，缓缓从胸口掏出一杆骨笛，轻轻吹奏起来。

诡异的笛声在半空中回荡，坑洞中堆满的尸骸发出一种剧烈的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李覆舟一愣，顿时感觉后槽牙发酸。

一座像是成千上万具尸体被无形的手捏合成的塔从尸堆中缓缓露出轮廓。

“操他娘的。。。”

赵立喉结滚动，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座尸人塔，一脸惊骇，手掌下意识地抓紧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