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紫禁龙吟

永乐十五年孟春,钦天监的日晷投影划过“惊蛰“刻度。陈文扮作朝鲜医官跪在丹陛之下,药箱夹层里的龟息丸正渗出寒意。鎏金香炉腾起的紫烟中,他看见永乐帝的龙袍下摆沾着星点丹砂——与北征时疯癫士卒指甲里的靛蓝粉末同色。

“崔医官且看这九转金丹。“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彦将鎏金托盘举过眉间,“万岁爷服后夜御三女,晨起还能开三石弓。“陈文叩首时瞥见丹药表面的冰裂纹,那分明是掺了南海砗磲粉才有的特征。

炼丹房的地龙烧得太旺,陈文的后襟已被冷汗浸透。当他用银针挑起丹泥时,针尖突然泛起诡异的青绿色——这是方孝孺绝命诗中提过的“碧血丹心“之毒。窗外骤响的鸦鸣中,王彦的蟒纹靴尖轻轻点地三次,暗格里立刻传出机括转动的闷响。

子时的更鼓在风雪中显得缥缈。陈文摸到冷宫墙根,怀中的玉玺正在发烫。枯井下的青铜浑天仪布满铜绿,当他把玉玺按在“紫微垣“方位时,仪体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半卷《永乐大典》的残页——墨迹竟是建文帝最爱的瘦金体。

“崔大人好兴致。“阴影里转出个戴面纱的朝鲜贡女,手中提灯映出裙摆上的十长生纹,“这口井吞过十二个窥探天机之人。“她突然掀开面纱,眼角泪痣的位置与波斯舞女分毫不差。三更的雪粒子敲打着琉璃瓦。陈文跟着贡女潜入尚膳监地窖,三百口腌菜缸里泡着的竟是失踪的炼丹童子。贡女用银簪挑起具浮尸的发髻:“看这玉枕穴的针孔,与万岁爷中风症状可像?“

地窖深处传来婴儿啼哭,陈文循声撞开暗门,只见九座丹炉按九宫排列,炉中沸腾的赫然是怀胎七月的紫河车!炉壁刻着西夏文咒语,正是阴山岩画上的往生咒。贡女突然口吐梵语,丹炉的火焰竟凝成白莲形状。

“本座乃白莲教首唐赛儿。“贡女撕开面皮,露出布满刺青的真容,“当年道衍和尚借剿白莲之名,实则寻找...“她突然噤声,七窍流出黑血。陈文回头时,正见王彦捧着个倭国漆盒,盒中爬出的蛊虫已钻入贡女天灵盖。

五更天,陈文被绑在诏狱水牢。王彦的鹿皮靴踩在他指节上:“郑和第六次出海前,是不是给过你锡兰山国的海图?“铁窗外飘来焦糊味,司礼监的小火者正焚烧《永乐大典》的副本,灰烬里却飞出金箔碎片——每片都写着“甲申“。

当东厂的化骨水即将倾下时,冷宫方向突然传来巨响。陈文趁乱挣脱镣铐,在密道里撞见个戴鬼面的倭国阴阳师。那人手中的八咫镜照出陈文身后幻象:郑和宝船在暴风雨中燃烧,船头站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白衣人。

“安倍家的式神不会骗人。“阴阳师的汉语带着古怪腔调,“你在锡兰山见过自己的前世。“他突然甩出十二张符咒,每张都画着建文帝不同年龄的相貌。陈文怀中的玉玺突然炸裂,冲击波震塌密道,露出藏于龙脉深处的青铜门。

门上的饕餮纹正在蠕动,陈文用残存的玉玺碎片插入兽目。门开的刹那,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火海——陈远抱着个婴孩在梁柱间奔逃,那孩子的襁褓上绣着武当太极图。而在他们身后,年轻的王彦正将火把扔向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