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小屋后面通往火房那条路,是前往管事小宅的捷径。
这条路也能避开大部分学徒的视线。
但纪辰没这么做,反而刻意从后院路过。
晌午时分,后院学徒练锤的练锤,休憩的休憩。
有些认识人的还能无视门禁,中午出去溜达一圈。
临近考核,前院的小牛犊子也不来教锤了,只让他们自己练。
所以四下并无外人。
那些学徒瞥见纪辰,皆转过头,露出艳羡的目光。
纪辰平日压抑自己,尽量不多吐槽抱怨。
可该交流的时候,从来没有冷过场。
所以他有不少相熟的好友。
但此刻,十几个半大小子中,竟无一人敢像平常那样上前招罗。
还有人露出惊恐的目光。
“纪辰,平日对教头管事他们,大家都是开玩笑的,您不会……”
说话的那名学徒拎着铁锤,没少讲教头管事坏话。
可他哪能想到,就有人从他们中走出,摇身一变成了帮工?
在这小子带头下,其他本来没往这方面想的,现在也慌了。
“对啊纪辰,我们懂,你要什么?哥几个想办法给您弄!”
“您千万别张口就行。”
不知谁机灵,带头喊了句:
“辰哥!”
定睛一看,却是平日最不爱恭维的倪大海。
他吃过亏也老实了,角色转变的比所有人都要快。
“纪哥!”
“辰哥,千万别!”
“辰哥!可怜可怜我们……”
呼唤声此起彼伏。
纪辰哑然,露出苦笑:
“诸位放心,我并非前来要挟,也非刻意显摆。”
“我只是再看看这呆了两个多月的后院和柴房。
毕竟之后,我要在火房那边上工,很少过来了。”
那些人却仍然死死盯着纪辰,眼中的不信任溢于言表。
“唉,本来还想分享一下入门的心得,兄弟们一同上进。
现在倒显得我自找没趣,还不如回屋睡大觉……”
纪辰叹了口气,扭头就走。
“啊这,辰哥您别走!”
“辰哥,是我们狭隘,还请留步!”
半大小子们哪想到这一出,顿然慌神,又无比懊恼,急忙上前挽留。
还有人伸手就想拦,又看到纪辰犀利的目光,触电般缩回,根本不敢碰。
无视呼唤,纪辰往陈叔小屋走,又从后方折返。
一路上,他四处张望,只听得到心跳。
好在四下无人,终于是绕到管事家门口。
“啪啪啪!”
“谁?”
“管事大人,我是纪辰。”
吱呀~
门小心开启一条缝,张振三探出一张猪肝脸。
见纪辰双手合握,死死攥住,不由得心下疑惑,小声威胁:
“你干嘛?先说好你可赖不掉,不然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
“不不,管事大人误会。”
纪辰伸手道:
“我在火房里发现这个物事,赶忙献给大人。”
张振三讶然,转而一喜,没忘记左右张望。
见无人,他连忙让纪辰进来说。
“什么东西?”
院落里,张振三站定,搓搓手,迫不及待问。
纪辰靠过去,在张振三跟前把手缓缓张开。
!
……
“竟是……”
空无一物?!
“你?!姓纪的,你这是何意?”
张振三猪肝脸骤然发烫,指着纪辰鼻子骂道:
“蹬鼻子上脸不成,戏弄我张老三?”
张振三扭头就要找鞭子,势要把这毛孩抽掉一层皮!
“非也,管事且看。”
纪辰眼眸闪过一丝冷冽,双手高高举起。
再度落下!
神种内的小成级练功锤骤然消失,纪辰手中凭空多了一柄偌大铁锤。
张振三:?
嗡——
一声短粗沉闷的敲击声响起。
下一秒管事就被击中脑门,直直后仰。
“呃……”
张振三死死咬着牙,躺在地上想说什么,却双眸忽然缩放,片刻就失去了神采,没了气息。
竟是一锤杀之!
没几息,他脑后乌泱泱渗出大片鲜血。
纪辰锤头跟来,也是骤然停手。
他侧身去探。
张振三后脑勺恰好杠在某块凸起的碎石子上,尖锐的石子深深陷入。
机缘巧合下,竟好似跌倒自裁!
‘倒是省事。’
手掌一翻,练功小锤瞬息消失。
纪辰伏身,探向早上卷起碎银的那支袖口。
把那鼓得掂不出声响的钱袋两指夹出,抓出大把钱财。
还摸到一张薄薄的小纸,纪辰抽出,不动声色将钱袋塞回袖口。
而后他转身就走,不留任何痕迹。
纪辰动作太快,以至于折返回屋时,老头子都没回来。
取出小成级练功锤,纪辰看都不看,就把钱财和薄纸裹在锤头上。
‘掌御!’
收好凶器和收获,纪辰往木板床上一躺,闭目养神。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从锤杀张振三到悄然返回,连一炷香时间都不到。
但也很繁琐。
不管是搬家还是绕路,都是为了伪装不在场的假象。
‘还是需要更强的力量,否则何必偷偷摸摸!’
如此想着,纪辰恍惚。
或许是晌午从没机会在床上休息。
又或许是成为帮工,还默不作声的解决了欺压陈叔的管事。
他竟舒舒坦坦的睡着了。
……
“哐哐哐!”
纪辰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彻底吵醒。
“小辰,可算找到你,怎么吃饱就睡?!”
陈叔慌忙站在屋门口,急促呼唤。
“怎么了陈叔?”
纪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伸手打了个哈欠,只觉神清气爽。
好像很久,都没有休息的这么安稳了。
虽然才片刻。
“县衙来人,说是要事盘寻,掌柜们让大家都来后院集合。”
“啊?”
本以为是张管事身死被发现,现在铺子集中盘寻调查。
却是衙役。
“老爷们怎么会突然来铸兵铺,莫不是秋税提前?”
纪辰连忙起身,穿好衣裳。
陈延年拉着纪辰就走,边走边道:
“不,是某个武者在城里莫名殒命!但这和你我无关。
今儿去早了站前排,有机会在掌柜面前露脸!”
“好的陈叔,武馆中人还能死在城里,是仇杀,还是擂台死斗啊?”
纪辰点头应允,快步跟上,有点好奇。
“都不是啊,听讲那武人是武馆主的小儿子。
但不知为何是在外城偏僻的泥头巷,嘿,就是你家老宅。”
纪辰心底一怔,有种不祥预感。
他突然想到,上次当值那衙役,所说的妖魔祸乱。
以及那神志不清的枯瘦青年。
难不成……
陈延年似乎找人打探过,此刻喋喋不休:
“若是普通武人也就算了,偏偏回柳武馆馆主和县令私交颇深。
如今佯装例行公事实则全城搜查,铺子也得配合。”
“原来如此,那确实和你我无关了。”
纪辰下意识道。
反复咀嚼那“回柳”二字。
……
嗯?!
轰!
纪辰脑海似有惊雷炸响,从迷糊状态中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