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义,周瑜那边至今还没有消息?”
“没有。”
若是有消息,陆康肯定早早告知刘邈,哪里还用得着刘邈来催?
“不过寿春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运送的钱粮马上就能抵达舒县!”
钱粮?
什么钱粮?
本来刘邈还在纳闷,不知道又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一批钱粮。
还是陆康提醒下,刘邈这才想起来之前与陈休商议的事情。
“不是,他们真给了?而且给的这么快?”
“嗯,之前已经派人过来通报,估计今天就能到舒县码头。”
总算听到一件好事!
刘邈正想着要不做两手准备,要不先招揽一些本地士卒,组建一支成建制的军队的时候,就已经有府内侍者来到两人面前通报。
“主君、刘使君,方才有东西从码头送来,只是不知如何处置。”
还用怎么处置?
陆康瞅了这个侍者一眼,暗道平日里此人都挺机灵,怎么今日却在这种事情上犯了浑?
侍者唯诺的看了刘邈一眼,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主要是里面有送刘使君的东西,我们实在不好处置。”
刘邈当然知道那些钱粮是送自己的,不过看侍者的神态,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行,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
“陆忠义,劳你在家中侯着,要是周瑜孙策那边传来消息,就赶紧让人来寻我!”
“仲山放心便是!”
等到刘邈走远,陆康这才好奇询问侍者:“你方才说的不好处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要让仲山亲自走一趟?”
侍者见刘邈不在,也没了拘谨,立即回复:“是从寿春送来的一船歌女,约莫有四五十名!”
“府内府外都传刘使君“好美妇”,所以我等是真的不敢私自处置,只能劳烦刘使君亲自前往了!”
陆康呆愣片刻,却突然哑然失笑。
“仲山啊仲山,有时候当真不知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也罢!就随他去罢!”
……
刘邈乘坐四辐朱班轮赤衡轭车,下方悬挂的鎏金铜軎不断撞击青石官道,提醒路人避让。
因为难得出门,刘邈特意掀开帷帐,朝左右看去。
两千年前的天很蓝,颜色也很亮丽,不存在以为它本应该有的厚重与土黄。
头裹青巾红布的农人挑着新收的粟米筐篓,草鞋踩着露水在城门税吏处排起长队,竹编的斗笠下不时传出讨价还价的乡音。沿街店铺门楣嵌着雕花汉砖,陶匠正将新烧的灰陶罐摞在店前,釉面隐约可见鱼纹浮雕。
市旗飘扬的布帛肆前,织妇们捧着连夜织就的素绢,细数经纬是否够得上“幅广二尺二寸“的官定标准。忽闻铜铃叮当,贩盐商队的牛车轧过石板路,车辕上挂着的漆绘木牌尚沾着蜀道红土……不过在看到刘邈的车架后,还是识趣的闪躲到一旁,冲着刘邈所在的位置行礼。
路旁食肆飘来蒸饼香气,黍米混着野韭的粗面团在陶甑里冒着热气,几个短褐打扮的雇工正用竹筹换食。吃着蒸饼,他们还充满好奇的往刘邈这里看上一眼,不过在一发现自己的目光与刘邈的对上后,又赶紧转移了目光,投到来往的姑娘妇人身上。
角槐荫下,着深衣的乡啬夫带着两名更卒巡视市集,腰间革带上悬着的铜印随步伐轻晃。忽有稚童举着木雕鸠车从染坊窜出,险些撞翻货郎担头的漆耳杯,惹得正在挑选青玉佩的士人子弟蹙眉掸了掸直裾下摆。
远处城墙根传来号子声响,想必是服更役的民夫正在修补城垣。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可惜随着袁术抵达淮南,眼下这些光辉都会成为泡影。
刘邈如今只希望,袁术能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让他将想做的事情都给做成!
出了舒县,青石官道变成了夯土大道。
视野逐渐开阔,路上既有黥面的铁官刑徒押送货物,亦有行人商贾来去匆匆,奔走两地之间。
舒县境内河流纵横,水网遍布,但最热闹的还是发源于西南山岭,一路倾泄到巢湖的龙舒水。
因为联通巢湖,与淮河、长江都沟通到了一起,所以舒县的主要码头渡口也都设置在了这条河上。
此时丈长的漕船正卸着来自江东的漆器,粗麻短打的船工将成摞木箱垒在土阶旁边,汗珠子顺着黧黑的脊背滚进江水。
忽又听得一阵铜钱叮当,原是挑扁担的鱼贩子踩着湿苔挤进人群,竹筐里几尾活鲢甩得水花四溅,引得系蓝布围裙的庖厨追着讨价。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临河酒肆支起芦席棚,案上摆着新炙的彘肩肉,油脂渗进焦脆的麦饼里。几名穿葛衣的商贾们就着陶碗啜饮醴酒。
“诸位听说了吗?北面又乱了!好像是那袁术要来到淮南!”
“真的假的?哎呦!那大家伙在这淮南的生意岂不是又不能做了?”
“苦也!苦也!如今看来,只能前往江东避祸了啊!”
“……”
袁术将要抵达淮南的消息,经过这么些天早已不是秘密。
消息最为灵通的商贾中已经流传起此事,不过当有人发现刘邈的赤衡轭车后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如今大汉官场遍地都是袁氏门生,可不敢胡乱说袁氏的坏话啊!
刘邈本来还想凑上去聊上几句,不过看到这些商贾眼中的躲闪后,终究还是免了这心思,直往船家走去。
船不大,所以刘邈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郡守府的侍者都不知如何处置!
而且等刘邈到了船家旁边,才发现这船周围竟然已经围了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正朝着船上吹动号子,时不时还发出一些猥琐的笑声……
“刘使君,你且来看!”
船家见到刘邈,仿佛见到救星,赶紧将刘邈带到跟前,显然是要将这包袱赶紧甩给刘邈。
刘邈定睛一看,亦是眼角抽动,随即便指着船舱——
“这就是你们说的“东西”?”
“是啊!”
船家苦恼。
“刘使君看,究竟是要如何处置?”
刘邈看着船舱里面拥挤在一起,岁数普遍不大,身形更是单薄的一堆少女眼中都是难言的彷徨与害怕,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奶奶的!他们那些世家子弟就不能干点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