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里,接二连三地住进了许多陌生面孔。这些人打扮各异,气质也与寻常商队截然不同。
有的背着一人多高的斩马长刀,眼神凶悍;有的扛着沉重的八棱战锤,肌肉虬结。
柳掌柜自然是乐开了花。虽然这些客人看起来都凶神恶煞,不太好惹,但谁会跟亮闪闪的银子过不去呢?客栈冷清了这么久,总算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热闹。
某日中午,甚至还有结伴而来的队伍。
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身背长枪的青年,他气质沉稳,目光锐利;旁边则是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壮汉,腰间别着两把厚背短斧,显得有些不耐烦地东张西望;而队伍末尾,则是一位穿着淡绿衣裙的年轻女子。
这支引人注目的三人小队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肌肤白皙,容貌娇俏,尤其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活泼,此刻正好奇地眨巴着,打量着忙碌的萧晨。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皮质药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萧晨正好走到他们桌旁收拾碗筷,那女子便笑盈盈地开口了,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喂,小二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萧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灵动可爱的女子,尤其对方还主动搭话,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我……我叫萧晨。”
“萧晨?”女子重复了一遍,笑得更开心了,“我叫林婉儿!你呢,一直都在这家客栈做事吗?”
“嗯,是掌柜收留我的。”萧晨老实回答,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也鼓起勇气问道,“婉儿姑娘,你们这是……”
“我们啊,是……”林婉儿刚想说什么,身旁那背着长枪的冷峻青年,也就是她的大哥秦岳,轻轻咳嗽了一声,递给她一个制止的眼色。
然而,不等秦岳阻止,旁边那扛着双斧的壮汉,也就是林婉儿的二哥熊山,已经大大咧咧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大哥,这有啥好藏着掖着的?这几天一股脑儿钻进来的这帮家伙,哪个不是冲着那条赤炼火蟒来的!”
熊山的声音洪亮无比,瞬间将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那些目光中,有贪婪,有警惕,有凝重,但诡异的是,竟无人出声反驳或指责,仿佛默认了这确实已不是什么秘密,又或许是忌惮着熊山这一行人的实力。
林婉儿见状,也嘟了嘟嘴,附和道:“就是嘛,大哥你也太小心了!我平时待在家里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跟你们出来一趟,还不让说说话啦!”她转头又对萧晨介绍道,“这是我大哥秦岳,这是我二哥熊山。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猎杀一头一级灵兽,名叫赤炼火蟒!”
“灵兽?”萧晨脸上写满了茫然,这个词汇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什么是灵兽啊?”
林婉儿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咦?你连灵兽都不知道吗?”
旁边的秦岳适时开口,语气平淡地提醒道:“婉儿,并非人人都像我们一样修行武道,行走江湖。居于一隅之地,不知灵兽之事,也很正常。”
“哦,对哦!”林婉儿恍然大悟,随即又来了兴致,带着几分小得意对萧晨说道,“那我今天就给你好好讲讲!所谓灵兽,便是那些吸收了天地间稀薄灵气,从而产生变异的野兽!它们远比普通野兽强大,体内蕴含灵力,因此,即使只是最低阶的一级灵兽,它们身上的皮甲、鳞片、牙齿、内丹等等,对我们凡人来说,那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萧晨听得暗暗心惊,灵力?这在他模糊的印象中,似乎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中,修真者才拥有的东西。“那……那你们去猎杀,没问题吗?听起来很危险。”
“放心啦!”林婉儿拍了拍胸脯,又指了指腰间的药囊,带着几分自豪道,“虽然我是医师,负责疗伤,打架不行,但我大哥和二哥可都是真正的武师境界高手!在武尊强者之下,能胜过他们联手的人可不多!”
确实,在这凡人世界,武道修行乃是主流。
普通人勤学苦练,待筋骨强健,技艺纯熟,能以一敌十,方可称为武者。而武者若能更进一步,打通部分经脉,凝练出内劲,便踏入了武师之境,足以力敌数十名武者。
武师之上,便是将内劲修炼至极致,举手投足间皆有莫大威力,被尊称为武尊的传说级存在,每一位都是凡俗武道的巅峰人物。
就在林婉儿解释之际,客栈那饱经风霜的木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极其魁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来人身材高大如铁塔,穿着一身暗金色、样式古朴简洁的贴身铠甲,并未携带兵器,裸露在外的双臂和小腿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一踏入客栈,一股无形的沉重威压便弥漫开来,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在他身上。
这人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店里几乎座无虚席。他略一沉吟,便迈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到了秦岳他们隔壁的一张桌子前。
那桌子原本坐着两个贼眉鼠眼的散修武者,见到这魁梧男子走来,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起身让开了位置,连桌上的酒菜都没敢动。
“这……这谁啊?好吓人……”萧晨看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武者,忍不住小声问林婉儿。
“嘘——!”林婉儿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萧晨小声,眼神紧张地瞟了那魁梧男子一眼。
好在那魁梧男子似乎并未在意这边的动静,大马金刀地坐下后,也没叫店家上菜,只是从腰间解下一个巨大的酒囊,自顾自地仰头猛灌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性格粗犷的熊山反倒眼睛一亮,竟主动转过身,朝着那魁梧男子举了举自己的酒碗:“这位兄台好酒量!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那魁梧男子放下酒囊,瞥了熊山一眼,似乎对他这种自来熟的豪爽颇为受用,竟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于是,两个同样是肌肉虬结、体型庞大的猛男,就这么旁若无人地隔着桌子开始拼起酒来,聊得倒还颇为投机。这可把旁边的林婉儿和秦岳吓得不轻,生怕熊山哪句话说不对惹恼了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人物。
林婉儿凑近萧晨,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小声点!他是‘铁拳’武尊!咱们紫月王朝仅有的十位武尊之一!据说他乃是玉阳城城主花费天大代价请来的门客护卫,一身横练功夫出神入化,可以赤手空拳硬撼同为武尊的禁军大统领秦破军的枪法!”
说到这里,她的小脸垮了下来,有些失落地小声对秦岳道:“大哥,连铁拳武尊都来了……那赤炼火蟒,怕是没咱们什么事了,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回去吧?”
“嘿!小妹你说这丧气话!”正和铁拳武尊碰碗喝酒的熊山耳朵倒是尖,听到了林婉儿的话,他转过头来,爽朗地笑道,“机缘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就算是武尊大人在此,咱们也不能未战先怯啊!”
出乎意料的是,那铁拳武尊竟也跟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地应和道:“说得好!小子有胆气!来!再干一碗!”
两人又痛快地喝了起来。林婉儿又气又急,狠狠地剜了自家二哥一眼,觉得实在丢人,干脆拉起萧晨的手腕:“萧晨,你陪我出去走走!”
秦岳看着自家妹妹和咋咋呼呼的二弟,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酒杯,独自小酌起来。好在现在大堂里气氛微妙,大部分人都在默默喝酒,观察着局势,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婉儿姑娘,你这是干啥?”被拉出客栈的萧晨有些不明所以。
“还不是我那个憨二哥!”林婉儿气鼓鼓地抱怨道,“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没看到那是谁吗?就敢凑上去!这一路上,他惹的麻烦还少吗?真是丢死人了!”
她发泄了一通,才稍微平复了些,叹了口气道,“唉,本来大哥和二哥虽然都是武师,但我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那赤炼火蟒是一级灵兽,实力介于武师和武尊之间,比寻常武师要厉害不少。就算他们联手能拿下,也难免会受伤,所以我才非要跟着来,好歹能及时疗伤。”
她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有些复杂:“不过现在铁拳武尊也来了,虽然那灵兽身上的宝贝大概率是没咱们的份了,但至少……至少大哥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安全总是最重要的。”
萧晨听得似懂非懂,他对这些江湖仇杀、寻宝夺利的事情了解不多,只是好奇道:“一级灵兽就这么厉害了?那……要是二级灵兽呢?”
林婉儿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萧晨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呢!二级灵兽?真要是二级灵兽,借这屋子里所有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送死!那等存在,其实力恐怕得十个武尊强者联手,才有可能勉强抗衡一二!”
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又渐渐敛去,望着远处被风沙模糊的地平线,轻轻叹了口气:“二级妖兽啊……那已经不是我们凡人武道所能触及的领域了。就算修炼到武道巅峰,即使成为武尊强者,若无那传说中的‘灵根’,终究是难以踏入仙师们的世界,窥见真正的天地大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