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过无痕剑鸣起(求追读!月票!推荐票!~)

晨雾未散时,陆寒被窗外的脚步声惊醒。

他推窗的手顿了顿。

竹影里立着道玄色身影,腰间玉牌在雾中泛着幽光,正是向来严厉的剑修长老萧无尘。

这位极少踏足外门的长老抬眼望来,目光穿过晨雾,精准落在陆寒胸口那道淡青色剑纹上:“跟我来。”

陆寒系腰带时,袖中碎玉坠子硌得手背生疼。

那是三年前铁匠铺被地痞砸了后,苏璃塞给他的,说是能挡些阴煞。

他跟着萧无尘走向后山,晨钟第一声撞响时,观星峰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腐叶味,像极了昨夜禁林里黑袍人身上的气息,让他后颈发紧。

萧无尘脚步极稳,玄色道袍连晨露都未沾湿。

直到转过第七道山弯,陆寒才发现这里竟藏着片隐秘山谷。

谷中灵气裹着清甜的草木香涌进鼻腔,比前山灵脉浓郁三倍不止。

中央立着块两人高的青石碑,表面布满蛛网般的剑纹,每道纹路都泛着淡金色,像被无数把剑反复淬炼过。

“这是我当年闭关之地。”

萧无尘停在碑前,指尖轻触其中一道纹路,石碑突然震颤。

“也是你真正开始的地方。”

陆寒望着石碑上的剑纹,胸口的淡青印记突然发烫。

那些纹路竟和他体内翻涌的剑意轨迹一模一样。

他刚要开口,萧无尘已指向碑前的青石台:“踏上去。”

石台表面凉丝丝的,陆寒刚站定,四周突然腾起半透明的光膜,将他与外界隔绝。

下一刻,无数道剑气从四面八方刺来,像无形的细针往骨头里钻。

他闷哼一声踉跄,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

那里正渗着血,是昨夜与黑袍人激战时留下的旧伤。

“这是‘剑心劫’。”

萧无尘的声音穿透光膜,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你体内的剑灵残魂在觉醒,但它认主不认心。若不能掌控它,终有一日会被剑意反噬成魔。”

陆寒咬得后槽牙发酸。

剑气越来越密,有几道甚至直接穿透他的手臂,在皮肤上割出细血珠。

他想起周衡昨夜塞给他的避魂散,想起黑袍人临死前那句“观星峰的血棺早该”,想起胸口剑纹浮现时脑海里那个沧桑的声音——“归来吧,吾主”。

“撑不住就退。”

萧无尘的声音突然近了些,陆寒看见他站在光膜外,右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泛白。

“但退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自己是谁。”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陆寒心口。

他猛地抬头,眼底血色翻涌。

体内那团沉睡的剑意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所过之处,原本割得他生疼的剑气竟开始溃散。

他感觉有团火在丹田烧起来,疼得他几乎要跪下去,却又奇异的舒服。

像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暴雨。

“就是现在!”萧无尘大喝。

陆寒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虚空里。

正前方立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他,手中长剑映出万道寒光。

男子没有回头,声音却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归来吧,吾主。”

“你是谁?”

陆寒脱口而出。

男子抬手,虚空中突然多出千万把剑,每把剑都在震颤,发出清越的鸣响。

陆寒胸口的剑纹灼烧着裂开,一道金芒从中窜出,直直射向男子手中的剑。

两把剑相触的瞬间,陆寒头痛欲裂,无数画面涌进脑海。

他看见自己站在九霄之上,脚下是翻涌的雷云;看见无数修士跪在他脚下,称他“剑尊”。

看见一个黑袍人举着匕首,刺进他心口......

“咳!”

陆寒猛地栽倒在石台上,额头撞得生疼。

但那些剑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环绕在他周身的剑形光环,每道光环都流转着淡金色的光。

光膜“啪”地碎裂。

萧无尘快步上前,伸手要扶他,却在触及他肩膀时顿住。

陆寒的瞳孔此刻泛着淡金,像两把淬了光的剑。

“你......”

萧无尘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扯下腰间玉佩,按在陆寒掌心。

“回静室调息。”

他转身时,道袍带起的风卷走几片落在陆寒发间的草叶。

“记住,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都别信你的眼睛。”

陆寒攥着玉佩,看着萧无尘的背影消失在谷口。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他的脸,他摸了摸胸口。

那里的剑纹颜色更深了,像被人用金漆重新描过一遍。

此时,距离山谷十里外的药庐里,苏璃正将最后一味血参塞进药炉。

柳长风掀帘进来时,她刚好转过头,看见他手里攥着半张传讯符。

“陆寒进了后山隐秘谷。”

柳长风声音发紧。

“是萧长老亲自带进去的。”

苏璃的手在药炉上顿住。

她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竹影,突然想起昨夜陆寒来找她时,胸口那道淡青剑纹。

她捏紧腰间的药囊,指尖渐渐发白。

谷里的灵气虽浓,却也藏着当年药王谷灭门时,她在凶手身上闻到的那种腐叶味。

“去后山。”

苏璃抓起桌上的淬毒银针。

“我要守着他出来。”

后山的雾色在日头爬升时渐次稀薄,苏璃的指尖已在药囊上掐出红痕。

她站在离隐秘谷谷口半里的老松后,目光紧紧锁着那道被山壁遮蔽的入口。

柳长风蹲在她身侧,正用短刃刮去一块山石上的青苔。

那是他新刻的标记,以防谷中灵气紊乱导致他们迷失方向。

“师姐。”

柳长风突然压低声音,指节叩了叩腰间的青铜铃。

“他的气息......又乱了。”

苏璃耳尖微动。

她修炼的《百草听息诀》能捕捉方圆三里内活物的气机,此刻那缕熟悉的、带着淡淡铁腥气的气息正像被狂风卷着的烛火,忽明忽暗。

最让她心悸的是,其中夹杂着一丝腐叶般的阴秽,与三年前血洗药王谷的凶手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昨夜受了伤。”

苏璃喉间发紧,指尖摸向袖中淬毒的银针。

“那道剑气伤没好利索,又强行承受剑心劫......”

她想起昨夜陆寒来找她时,左肩的血浸透了粗布短打,却还笑着说“被野狗挠了”。

那时她替他敷药,触到他发烫的皮肤下翻涌的剑意,像有条活物在血管里啃噬。

“需要我去探探?”

柳长风握紧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云纹被掌心汗渍浸得发亮。

他是药王谷最年轻的外门弟子,三年前躲在药窖里才保住命,对苏璃的话向来奉为圭臬。

苏璃摇头,目光扫过谷口飘出的几缕金芒。

那是剑纹共鸣的迹象。

“萧长老在里面。”

她声音放轻,仿佛怕惊碎空中的光。

“他若不想让人进,我们闯不进去。”

话虽如此,她还是往前挪了半步,松针刮过她的手背,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红痕。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玄天宗执法堂。

叶轻舟的呼吸几乎要凝固在喉咙里。

她蹲在档案室最里层的木架后,指尖捏着半块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引火符。

这是她用三个月时间讨好杂役弟子换来的,能融化最普通的铜锁。

此刻锁芯“咔嗒”轻响,她迅速闪进屋内,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让她想起苏璃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

“剑尊转世......”

她默念着昨夜听见的只言片语。

自从在演武场见过苏璃以一根银针破了三重炼气修士的法诀,她便总找借口往药庐跑。

昨日路过藏经阁,恰好听见两位长老低语:“那小子的剑纹......怕真是剑尊血脉。”

档案架上的竹简堆得比她人还高。

叶轻舟踮脚抽出最顶端的《历代异闻录》,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朱砂批注。

当翻到“剑尊篇”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

“千年大劫将至,剑尊当以骨化剑,血祭苍穹。然其魂不灭,当于末法之始重临人间,持上古剑意,破九幽冥关......”

“啪”的一声,竹简从她手中滑落。

叶轻舟慌忙去捡,却撞得木架摇晃,几卷旧书“哗啦啦”掉在地上。

她心跳如擂鼓,瞥见其中一卷的封皮上写着“幽冥宗密档”,鬼使神差地翻开,只见最上面一行字刺得她瞳孔收缩:“剑尊宿敌,血棺镇魂,每千年需以处子血养......”

“谁在里面?”

守阁弟子的脚步声突然近了。

叶轻舟手忙脚乱地将竹简塞回原处,发簪勾住了架角的红绳,那是标记“绝密”的警示。

她顾不上疼,猫着腰从后窗翻出,发间的珠花掉在青石板上,滚进了砖缝里。

那是她攒了三个月月俸,特意买给苏璃的生辰礼。

而在隐秘谷中,陆寒正经历着更剧烈的震荡。

他跪坐在石台上,掌心的冷汗将萧无尘给的玉佩浸得发亮。

方才虚空中的白衣男子已彻底融入他的识海,那些关于“剑尊”的记忆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画卷:他看见自己站在不周山顶,手中的“问渊剑”劈开十万魔修。

看见最信任的亲卫秦昭(与如今的幽冥宗执事同名)在他饮下的酒里投毒。

看见最后一刻,他将剑灵封入残魂,对着虚空说“千年后,我会回来”......

“原来不是继承。”

陆寒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释然。

“是我从未真正离开过。”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金色剑气,在空气中划出半寸长的光痕。

这是他从前世记忆里捡回的“风过无痕”剑式,曾在万剑大会上惊落过三位化神修士的道袍。

光膜外的萧无尘望着这一幕,喉结动了动。

他的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腹摩挲着剑鞘上的云纹。

那是当年剑尊亲手刻下的护道咒。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对着山风喃喃,目光投向观星峰方向。

那里的云层比别处更沉,像块压了千年的铅,正缓缓渗出血色。

日头西斜时,陆寒终于走出山谷。

他的脚步比来时更稳,腰间的碎玉坠子不再硌手,反而透着丝丝凉意。

那是苏璃给他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撞着大腿。

回到外门弟子居处时,暮色已漫上屋檐。

陆寒摸出钥匙开铁匠铺的门,却发现锁孔里卡着半截断发。

那是养父王五常用来防贼的小手段。

他推开门,铁砧上还摆着未打完的菜刀,风箱旁堆着半筐木炭,可往常总蹲在门槛上打盹的老黄狗不见了,连王五常喝的粗瓷茶碗都倒扣在桌上。

“师父?”

陆寒喊了一声,回音撞在生了锈的铁架上,显得格外空荡。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布,那是王五常穿的粗麻衫衣角,上面沾着暗红的痕迹。

像是血,又像是铁锈。

山风卷着几片枯叶从门缝钻进来,吹得铁砧上的菜刀“嗡”地轻鸣。

陆寒望着那抹冷光,胸口的剑纹突然发烫。

他握紧碎布,指节因用力泛白。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重要的人消失在他的剑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