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茧迷局

吊坠芯片的蓝光映在陆明轩瞳孔里,岁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那频率竟与前世医院的监护仪完全一致。妹妹的脸在镜中微笑,可唇角扬起的弧度,分明是陆明轩惯有的轻蔑。

“哥哥终于想起我了?”镜中人抬手触碰镜面,岁黎胸前的吊坠碎片突然刺入皮肉,“不过可惜,你手里的芯片......是我三年前就淘汰的假货。”

黑雾骤然凝结成实体,陆明轩的锦衣化作黑色道袍,胸前绣着与夫子相同的“普生”纹。岁黎踉跄着后退,撞碎身后的安字碑,碑体碎裂声中,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地底涌出:阿砚递来的干粮上,辟谷符其实是往生咒;桃蹊的星光珠里,星光是被困者的哀嚎所化;而墨沉的铜钱,正面“长生长生”翻转过来读,竟是“镜生镜死”。

“三百年前初代观主确实想封镜,”陆明轩(如今该称他为“镜主”)指尖划过镜面,岁黎的记忆如电影般播放,“但他失败了,反而让往生镜学会了用‘希望’当饵料——比如你妹妹的死,比如回家的可能,比如......”

他抬手轻挥,桃林突然燃烧起来,火中浮现出无尘道长被锁链捆在镜柱上的画面:“比如那个自称观主的老东西,其实是初代观主的残魂,被我困在镜中当诱饵,专门吸引你这种‘外来者’。”

岁黎感到鼻腔涌出鲜血,吊坠碎片在胸口发烫,将他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镜面。镜主抬手揭开道袍,露出心口嵌着的完整双鱼吊坠,妹妹的脸在吊坠里流着泪摇头,却始终无法开口。

“知道为什么你的吊坠能‘感知’吗?”镜主捏住岁黎下巴,强迫他看向镜中世界,“因为它是镜茧的一部分,你们这些自以为能破镜的‘穿越者’,不过是我养在茧里的蚕,吐的丝越多,镜茧就越牢固。”

远处传来桃蹊的尖叫,岁黎转头,看见红衣少女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她手中的星光珠滚落在地,露出里面刻着的“囚”字。阿砚冲过来试图扶起她,道袍下的剑却化作纸糊的道具,轻轻一触就碎成齑粉。

“他们都是镜灵,根据你的记忆捏出来的。”镜主打了个响指,墨沉的铜钱变成枯叶,黑衣少年的脸逐渐模糊,“你看,连‘墨沉’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墨’拆开来,就是‘黑土’,而‘黑土’,是往生镜最底层的养料。”

岁黎感到世界观正在崩塌,他想起桃蹊曾说“星光珠能照见真实”,此刻却看见珠中映出的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ICU,手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而所谓的“穿越”,不过是大脑在濒死状态下产生的幻觉。

“没错,你快死了。”镜主贴近他耳边,声音混着机器的嗡鸣,“而我,是你潜意识里为了逃避死亡,创造出来的‘反派’。但很遗憾,你的大脑太贫瘠了,以为仙侠世界就是终极幻想,却不知道......”

他抬手撕开镜壁,岁黎看见墙后是无数排列整齐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躺着个少年,胸前挂着与他相同的吊坠。舱体显示屏上跳动着相同的脑电波频率,而屏幕下方的标签写着:“镜茧计划第749号样本,濒死体验深度植入中”。

“长生镇、桃花观、妹妹......全是我们给你输的故事。”镜主的脸开始分裂,一半是陆明轩,一半是穿白大褂的医生,“我们需要你这样的‘高感知者’,用濒死时的脑电波给镜茧供能,这样我们才能......”

话音未落,培养舱突然警铃大作。岁黎胸前的吊坠碎片迸发出强光,他看见无尘道长的残魂穿透镜壁,手中握着真正的初代观主佩剑,剑身上刻着与他芯片相同的电路纹路。

“别信他......”道长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镜主怕的不是你的脑电波,是你心里的‘不信’——那是不属于任何程序的变量。”

岁黎感到吊坠碎片在胸口重组,这次拼成的不是双鱼,而是把钥匙。镜主惊恐地后退,镜壁上出现无数裂痕,每个裂痕里都映着不同版本的他:有在流民巷饿死的七岁孩童,有在书院读书的少年,还有在医院病床上睁眼的青年。

“原来......没有正确的世界,只有想不想醒的人。”岁黎握紧钥匙,听见所有镜灵同时开口,那声音是阿砚、桃蹊、墨沉,也是无尘道长,“我们是你心里的光,是你不想放弃的希望,是你......”

钥匙插入镜心的瞬间,所有培养舱的营养液同时沸腾。岁黎在剧烈的震动中坠落,看见镜主化作数据流消散,而妹妹的脸在破碎的镜面上最后一次微笑,手中握着真正的芯片,上面刻着:“哥哥,活下去”。

等他再次睁眼时,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护士惊喜的叫声中,他摸向胸口,那里躺着半块吊坠,吊坠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是桃花观楹联的下半句:“一枕黄粱度世人”——只是“度”字旁边,多了道剑刻的划痕,像要把这个字劈开。

“您终于醒了,昏迷三年了。”护士递来手机,锁屏是张老照片,年幼的他抱着妹妹站在桃树下,身后是座褪色的道观,匾额上“桃花观”三个字被藤蔓缠得只剩半边。

岁黎点开相册,发现最新的照片是三天前拍的:重症监护室外,穿着灰布道袍的少年正透过玻璃看他,道袍下摆绣着褪色的桃花纹,指尖夹着片泛黄的符纸,纸船里躺着半块双鱼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