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擦,大哥,真猛男啊

拓跋烈沉声下令。

他身后的亲卫们,如饿虎出闸,怒吼着扑向尔朱显的私兵!

小院之内,霎时间杀声震天!

刀光剑影交错,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

尔朱显的私兵数量占优,也都是在刀口舔生活的悍勇之徒,最初的惊愕过后,求生本能让他们爆发出凶狠的抵抗。

已经反了,不能回头。

一时间,竟与拓跋烈的人马杀得难解难分。

拓跋烈一马当先,手中环首刀大开大合,每一刀劈出,都带着裂帛般的风声,挡者披靡。

鲜血在他身上溅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尔朱昭紧紧将元理理和云秀护在身后,退至相对安全的墙角。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中飞速扫过。

他不懂武艺,但基本的局势还是能看明白。

拓跋烈的人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攻守兼备,显然是百战精锐。

而尔朱显的私兵,虽也悍不畏死,但阵型散乱,各自为战,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自己算到了尔朱显会狗急跳墙,但自己只有这么多人可用,对方人多。

战局胶着,每一息都有人倒下。

混乱中,尔朱显那位心腹幕僚,一直阴沉着脸躲在人群后。

他眼中凶光一闪,悄然后退几步,避开正面厮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短弓。

他猛地拉开弓弦,箭头直指墙角的尔朱昭!

“小心!”

拓跋烈眼角余光瞥见,怒吼一声,想要回防却被数名敌人死死缠住。

他目眦欲裂,情急之下一脚踹飞面前一人,不顾右侧劈来的一刀,猛地向尔朱昭这边扑来!

“噗!”

利箭破空,正中拓跋烈宽厚的右肩。

箭簇深陷入骨。

拓跋烈魁梧的身躯剧烈一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动作却丝毫未停,借着前冲之势,反手一刀,将另一名试图从侧面偷袭尔朱昭的家兵劈翻在地。

血花自身后飙射而出。

更多的刀剑,带着寒风,向他身上招呼过来。

“拓跋大哥!”

尔朱昭睚眦欲裂,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想冲上去,却被拓跋烈用更为庞大的身躯死死护在身后,纹丝不动。

“昭公子……带两位姑娘……快走!我顶得住!”

拓跋烈的声音因剧痛和失血而变得嘶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鲜血如注,从他肩胛、后背的伤口不断涌出,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滩刺目的暗红。

他已然成了一个血人,却仍如山岳般屹立不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院外,一声雷霆般的怒喝骤然炸响,几乎震得人耳膜生疼:

“尔朱显,你这逆贼,你敢!”

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滚雷般碾过众人的心头!

一道黑影,快逾闪电,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夜空,呼啸而来!

“噗嗤!”

那名刚刚射出冷箭,正狞笑着准备再次搭箭的幕僚,动作猛地一滞。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截带着血槽的矛尖,从自己胸膛透体而出。

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手持一杆仍在滴血的长矛,已策马冲入院中!

来人轻甲罩身,面容刚毅,正是本该在百里之外围猎的尔朱荣!

他身后,还跟着十数名同样顶盔贯甲、杀气腾腾的亲卫骑兵,个个弓上弦,刀出鞘。

“荣哥!”

尔朱昭又惊又喜,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尔朱荣翻身下马,动作迅捷如猎豹。

他先是看了一眼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拓跋烈,又扫过惊魂未定的尔朱昭、元理理和云秀,以及满院厮杀的家兵。

一股恐怖的煞气自他身上弥散开来。

“尔朱显呢?”

人群后,一个狼狈的身影被亲卫推搡出来,正是面如死灰的尔朱显。

他看到杀气腾腾的尔朱荣,以及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卫骑兵,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但事已至此,已无任何退路。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色厉内荏地尖声道:“尔朱荣!你来得正好!”

“这小子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在族内兴风作浪!我今日便是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尔朱荣怒极反笑,声音冰冷,“我看你是想造反!”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亲卫手中夺过另一杆长矛,手臂肌肉瞬间坟起,青筋毕露,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灌注矛身。

“嗖——!”

长矛脱手而出,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黑色电光,直取面色惊恐的尔朱显!

太快了!

尔朱显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一般,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嘭”的一声重重撞在院墙之上,又软软滑落在地。

烟尘弥漫。

他的胸口,赫然插着那杆犹自微微颤动的长矛,矛尖自后心透出。

尔朱显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脑袋一歪,便彻底没了气息。

死不瞑目。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尔朱显私兵,见主子被一矛穿心,死得不能再死,吓得魂飞魄散。

“当啷啷……”

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喊着求饶。

几个原本躲在角落里,被尔朱显裹挟而来的旁支族老,亲眼目睹这血腥酷烈的一幕,更是吓得两腿发软,面无人色,瘫坐在地,一股骚臭味隐隐传来。

尔朱荣大步走到拓跋烈身边,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兄弟,辛苦你了!快,传军医!”

他又转向尔朱昭,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无恙,才松了口气:“阿昭,你没事吧?”

尔朱昭摇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尔朱显以及诸多士兵那尚自温热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

片刻前,这些活生生的人,转眼间,便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骸。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转向那些瘫软在地的族老,对尔朱荣说道:“荣哥,三叔首恶已除。”

“这些族老,不过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多半是受了尔朱显的蒙蔽与胁迫。”

“略施惩戒,让他们知道厉害,往后不敢再犯便是。”

“若尽数清算,牵连过广,恐怕会引得家族人心不稳,反而不美。”

尔朱荣看了一眼那些抖如筛糠、面如土色的族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最终还是冷哼一声,点了点头。

“就依阿昭所言。”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幸存者的耳中。

那些族老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叩首称谢。

尔朱昭并非嗜杀之人,不久前他还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现代大学生。

眼下尔朱显的死,已经足以震慑宵小,敲山震虎,没有必要再为此多添无谓的杀戮和仇怨。

善后之事自有拓跋烈带伤指挥,尔朱荣则让尔朱昭等人休息以回复精神,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隔日,当第一缕晨曦驱散夜的寒意,洒在广袤的秀容川草原上时,尔朱家的奴仆们早已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昨夜小院中的血腥与厮杀,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被悄然掩盖。

乱世之中,生死早已是寻常事,人们早已习惯了在杀伐与动荡中求存。

尔朱昭在云秀有些红肿的眼圈和元理理关切的目光中,简单用了些早饭。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他昨夜几乎未眠,此刻却精神尚可,准备去找尔朱荣详细汇报丙字号仓这一个月的账目情况,以及对未来家族仓储管理的规划。

就在尔朱昭和尔朱荣在议事厅内,就着热奶茶畅聊这一个月发生的诸般事务,气氛正好时,一名风尘仆仆的亲卫匆匆来报:

“少主,酋长从洛阳飞鸽传书!”

“朝廷派了使者前来,要嘉奖您前些时日带诸位贵胄围猎有功。”

“使团已在路上,预计不日便可抵达秀容川。”

尔朱荣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哦?因猎来使?倒是稀奇。”

“可知领队的是何人?”

那亲卫面色有些古怪,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回少主,据传回的消息,领队的大臣,据说是……元延寿,元大人。”

“元延寿?!”

尔朱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端着碗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他表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

“元延寿这老匹夫……”

看着尔朱昭有些疑惑的神情,尔朱荣解释道:

“他是我好兄弟元乂在朝中的死对头!”

“围猎时我就听说,这老家伙和元乂,正在朝堂上斗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到我这秀容川来,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尔朱荣放下碗,发出一声冷笑。

随即,他目光转向尔朱昭,脸上的阴霾又消散了几分,哈哈一笑:

“不过,他来便来!”

“如今我身边有昭弟相助,我倒要看看,他元延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又能在我这秀容川掀起什么风浪!”

秀容川上惊心动魄的内乱刚刚平息,来自洛阳的腐臭,却已悄然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