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圣皇道统？吾乃齐天大圣！

不死山外，死寂一片。

昔日令北域闻风丧胆的禁忌之地，此刻已是断壁残垣，焦土万里，唯有那冲霄的煞气与毁灭余波，依旧昭示着先前那场惊天大战的惨烈。

数道流光的主人，此刻正悬停在不死山破碎的屏障之外，远远眺望着，神色各异，却无一例外地带着深深的忌惮与……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

他们不敢擅入。

不仅仅是因为那猴头先前展现出的，足以横扫一切的无匹战力，更因为……一股从暗地里，不知何时悄然弥漫开来的“妖风”。

那妖风无形无质，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人心——“他是妖！他终究是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等言论，在修士界中向来极有市场，尤其是在这种刚刚经历过一场几乎波及整个北域的浩劫之后，人心惶惶，最是容易被煽动。

“轰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与暗流涌动之中，不死山那残破的山门方向，碎石崩飞，烟尘弥漫。

一道身影，肩扛着一根闪烁着不朽乌光的铁棒，缓步而出。

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了天地的脉搏之上，看似缓慢，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与压迫感，让所有窥视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一缩。

他身后，紧跟着神情激动、眼眶泛红的林峰，以及被林峰牵着小手，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却又因为先前那毁天灭地的场景而带着一丝怯意的小宝。

小宝的一双大眼睛，此刻正骨碌碌地打量着外面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神仙”，小嘴微张，显然被这阵仗惊到了。

齐天大圣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般的金色闪电，刹那间扫过场外那群屏息凝神的各方势力来人。

“你们，来此作甚？”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洞穿神魂的威严，仿佛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让所有人心头皆是一凛，一些修为稍弱者，甚至感觉元神都在颤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名身着华贵黑袍，头生峥嵘双角，气息渊渟岳峙的妖族老者，深吸一口气，排开众人，越众而出。

他对着齐天大圣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晚辈妖族墨麟洞主，拜见大圣！”

“大圣神威盖世，一棍荡平不死山，为北域除去一大害，更为我等饱受不死一脉欺压的族群出了一口恶气！我等妖族感佩万分，敬仰无极！”

这墨麟洞主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敬畏与……一丝期盼。

“若大圣不弃，我墨麟洞上下，愿奉大圣为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言一出，场中不少妖族修士纷纷眼神一亮，看向齐天大圣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狂热。

这确实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这猴头神勇无敌，一看便是专于战天斗地的主，对于权谋算计，怕是没什么兴趣。若能依附于这等存在，远比卷入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来得安稳，甚至还能博得一份天大的机缘！

紧随其后，数位身着各色锦斓道袍，气息同样强大，仙风道骨的老者也站了出来，他们代表着人族几大顶尖世家与古老宗门。

为首的一位老者，来自传承悠久的北域古家，他上前一步，同样躬身行礼：

“晚辈北域古家家主古长青，携北域人族各大势力，拜见大圣！”

“大圣义薄云天，为我人族磐石城复仇雪恨，挽救北域苍生于水火，此等恩情，我等人族修士没齿难忘！”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乃是我等一片心意，还望大圣笑纳！”

说着，古长青与身后几位人族大能纷纷呈上一个个精致的储物玉盒或储物宝袋，里面霞光隐现，宝气逼人，显然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他们心中同样忐忑，这位大圣的脾性，他们实在捉摸不透，但礼多人不怪，总是没错的。

听着那一声声“大圣”，一句句奉承，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礼物”，齐天大圣却只是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火眼金睛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这些场面，这些言语，似曾相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掠过那些堆砌的珍宝，嘴角咧了咧，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战战兢兢前来花果山进贡的天庭小神。

‘花果山那群猴崽子，许久不见，也不知如今闹腾成什么样了……还有这个世界的那只小猴儿，也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人察觉的怅惘与……怀念，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随即，他摆了摆手，那根被他随意扛在肩头的如意金箍棒，在肩头轻轻一顿。

“咚！”

一声闷响，地面都为之剧烈震颤了一下，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锤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口，让那些还想开口表忠心、送礼物的修士，瞬间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行了，都收回去吧。”

大圣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些玩意儿，俺老孙看不上。”

“俺老孙还有正事要办，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儿耗！”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精心准备了厚礼的人族世家，更是心中一突，不知这位大圣是何用意。

拒绝了？还是嫌弃礼物不够分量？

一时间，无人敢多言，生怕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盖世凶猿。

林峰在一旁看着，心中却是暗暗敬佩，大圣爷果然是真性情，不为外物所动。

就在这气氛略显尴尬之际，远方的天际，忽然有三道与先前所有气息都截然不同的威压，自云层深处缓缓降临。

那是一种古老、苍茫，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皇道威严，却又夹杂着些许……腐朽与不甘的复杂气息。

这股气息一出现，便让在场不少活了漫长岁月的老怪物都微微色变。

三道身影，身着极为古朴、绣着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图纹的道袍，头戴古玉冠冕，脚踏氤氲祥云，飘然而至。

他们出现的刹那，仿佛有时光长河的虚影在他们周身流淌，带着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悠远气息。

为首者，是一位面容清癯，须发皆白，双眸开合间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中轮转生灭的老者，他的眼神深邃而沧桑，仿佛承载了万古的秘辛。

齐天大圣那双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火眼金睛，在看到这名老者的刹那，微微一眯，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色。

‘这老家伙身上的气息……有那么一丁点儿……熟悉？’

那老者无视了周围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来到齐天大圣身前十丈处，率先行了一个古老的稽首之礼，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

“古圣皇道统，羲皇一脉当代行走，羲玄，见过大圣。”

他身后，另外两位气息同样古老非凡的中年道人亦是躬身行礼：

“伏圣一脉，风太苍，见过大圣。”

“神农一脉，姜云谷，见过大圣。”

古圣皇道统！

这四个字一出，犹如平地惊雷，让在场所有修士，无论人族妖族，尽皆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传说中，人族最为古老，最为神秘的道统传承！据说每一脉都执掌着一种通天彻地的无上大道，乃是人族真正的底蕴所在！

只是他们向来隐世不出，极少在世间行走，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为了这位大圣现身！

这三位，便是古圣皇道统在当世的代表人物吗？

羲玄等三人表面恭敬，姿态放得很低，但那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审视与……隐藏极深的期盼。纵然他们强作镇定，广袖之下的手，却已微微有些汗湿，显然面对这位刚刚横扫不死山的恐怖存在，他们心中亦是忐忑不已。

见齐天大圣只是扛着棒子，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火眼金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并不答话，羲玄心中不由一紧，知道今日若不能说动这位，怕是再无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沉声继续道：

“大圣，我等此来，不为私利，只为天下苍生，为这饱受苦难的北域，乃至整个玄黄大世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天悯人之意，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感染力。

“自上古黑暗动乱之后，虽有我等先贤抛头颅，洒热血，浴血奋战，勉强平定祸乱，为人族博得一线生机。然黑暗源头未绝，余孽尚存，更有新的黑暗势力在暗中滋生蔓延，伺机而动……”

“我等古圣皇道统，虽承先祖遗志，欲效仿先贤，荡平黑暗，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奈何……我等力量式微，后继乏力，难以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说到此处，羲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无奈。

“磐石城之殇，不死山之祸，仅仅是冰山一角！在这看不见的阴影之下，不知还有多少生灵在哀嚎，在绝望！”

“天下万族，苦黑暗久矣！我等恳请大圣……”

“够了。”

就在羲玄声情并茂，即将说出那句最关键的“恳请”之时，齐天大圣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瞬间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陈词。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朝着羲玄三人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几只聒噪的苍蝇。

“呼——”

一道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沛然莫御之力的掌风，凭空而生，如同春风拂柳，却又带着秋风扫落叶般的萧杀，刹那间卷住了羲玄、风太苍、姜云谷三人！

“大圣？！”

三人脸色剧变，齐齐惊呼出声！

他们想抵抗，想挣脱，刹那间便催动了体内的圣皇道法，周身神光涌动，大道符文闪烁！

然而，在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道掌风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圣皇传承之力，他们苦修万载的神通道法，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薄纸撞上了狂涛，瞬间便被压制、消融，根本无法凝聚分毫！

一股无可匹敌的伟力，将他们死死禁锢！

下一瞬，羲玄三人便如同失去了线的风筝，被那道掌风轻飘飘地，却又无可抗拒地送上了高天，而后朝着不死山之外，急速倒飞而去！

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天际尽头，只余下几声惊骇而不甘的呼喊，在风中隐约传来。

他们虽然未曾受伤，甚至连衣角都未曾凌乱，但那种被轻易拨弄，毫无反抗之力的屈辱与狼狈，却是让他们这些身份尊崇的古圣皇道统传人，道心都差点失守！

这一手，看得在场所有修士，包括那些妖族大能和人族宿老，尽皆瞠目结舌，脑中一片空白，满头都是巨大的问号！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一言不合，直接把人扇飞了？

那可是传说中的古圣皇道统传人啊！代表着人族最古老的传承与希望！

这位大圣，到底是何用意？

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还是……另有深意？

无人能懂，无人敢问。

齐天大圣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那三人消失的方向。

他将那根沉重无比的如意金箍棒，往身前的焦土之上一顿！

“咚——！！！”

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比之先前更为恐怖的震波扩散开来，整个不死山废墟，乃至方圆百万里的山川大地，都为之剧烈摇晃，仿佛地龙翻身！

无数修士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震得气血翻涌，东倒西歪，看向那道扛着铁棒的桀骜身影，目光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与敬畏。

他抬起头，一双火眼金睛洞穿云霄，望向遥远的天边，眸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一抹深深的嘲弄。

先前在那不死山核心大战之时，那些自以为是的至尊，以及外围那些蝼蚁般的观战者的议论，他又岂会听不到？

“妖族”、“人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太古凶獠”、“搅乱北域”……

这些词汇，在他耳中是何等的可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狂傲的弧度，仿佛是在嘲笑这世间的愚昧与偏见。

这世间，人耶？妖耶？

善耶？恶耶？

有时候，怕是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楚，却总喜欢给别人打上这样那样的标签。

可那又如何？

他乃——齐！天！大！圣！孙！悟！空！

当年他大闹天宫，十万天兵天将奈他何？漫天神佛又能奈他何？

他自东海龙宫索取神珍，闯地府勾销死籍，战天斗地，何曾受过半分约束！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这便是他的道！他的路！

他要做的事，便是他想做的事！

何需向尔等蝼蚁解释！

又何需在乎尔等蝼蚁的看法！

古圣皇道统？救世主？

哼！

若这天要压他，他便捅破这天！若这地要埋他，他便踏碎这地！

若这众生愚昧不堪，黑暗当道，那便由他一棒打出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而不是被什么狗屁的“道统”、“苍生大义”所束缚，成为某些人手中的棋子！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自齐天大圣口中爆发而出，声浪滚滚，直冲九霄，震散了万里云层，撼动了日月星辰！

那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狂傲、不羁、以及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一把将如意金箍棒重新扛在肩头，金光一闪，带着林峰和小宝，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大步流星，朝着他自己认定的方向，径直破空而去！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不死山前，一群心思各异，震撼莫名，却又在先前那股恐怖威压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各方势力修士，在猎猎的山风中，彻底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