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与尘的苏醒

腐朽的木屑和潮湿泥土的腥味，粗暴地灌入鼻腔。

炼的意识从深不见底的混沌中艰难上浮。眼皮重如铅块，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虚弱感。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伤痛。

在铸造世界格里芬IV的酸雨腐蚀下，在对抗欧克蛮人时被粗劣链锯斧劈开的肩胛，在被迫参与的巢都底层暴动中被激光枪擦过腰侧......那些疼痛，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是力量与疯狂的勋章。

而现在，这种虚弱，像是骨髓被抽空，肌肉尽数溶解，只剩下一具空洞的皮囊。

“帝皇在上......”他沙哑地低语，声音稚嫩得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错愕。

炼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头顶是稀疏的树冠，几缕破碎的阳光筛过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土地，混杂着枯叶和碎石。

远处，几根腐朽的木桩歪斜地插在地上，曾经似乎是某种训练用的靶子。

这里......不是泰拉，不是任何一个他曾浴血奋战过的帝国世界，更不是机械神教那冰冷无情的金属殿堂。这里的空气......太过干净，干净得让他不安。

没有弥漫的硝烟，没有机油的甜腻，没有血肉烧焦的恶臭。

炼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钉在原地。他低头，看见一双瘦弱得可怜的手，皮肤细腻，指节纤细，指甲缝里嵌着些许泥土。

这不是他的手！他那双布满老茧、指骨粗壮、曾亲手拆解过爆弹枪、也曾扼断过无数异形喉咙的手，此刻布满了新鲜的擦伤和瘀青，却稚嫩得像个孩子。

恐慌如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被数十年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强行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铸造熔炉的红光、星界军绝望的冲锋号、灵能者失控时爆开的血雾、机械神父口中冰冷的祷文......最后，是一片无尽的扭曲光影，将他的灵魂撕扯、抛离。

“回归......我竟然回归了？”

炼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记不清了。

这里，是哪里......

不等他理清思绪，一阵粗野的谈笑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妈的，这鬼地方越来越穷了，连个像样的肥羊都碰不到！”一个粗嘎的男声骂骂咧咧。

“老大，前面好像有个小鬼躺在那儿，不会是死了吧？”另一个声音带着戏谑。

炼的瞳孔骤然收缩。

敌人！他的神经瞬间绷紧，如同即将发射的弩弦。

数十年的战斗本能已经压过了身体的不适。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扫视四周，寻找掩体和武器。

右手在地面摸索，触碰到一块边缘尚算锋利的石块，冰冷的触感让他略微心安。他的目光锁定在十数米外一丛半人高的灌木，那是最近的视觉遮蔽点。

他的大脑疯狂运转，分析着来者的数量、可能的武器、以及自身的处境。

脚步声至少有三人，步伐虚浮，显然不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

“妈的，管他死活，搜搜看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粗嘎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不耐烦的贪婪。

三个穿着破旧浪人服、腰间别着劣质武士刀的男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炼的视野中。他们面带凶相，目光在炼身上扫过，像是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哈，还真是个小鬼，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其中一个瘦高个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淫邪。

“动作快点，别他妈耽误时间！”为首的络腮胡壮汉不耐烦地催促。

炼的心沉了下去。这具身体太弱了，连驱动一个最基础的战斗辅助植入物所需的神经反应速度都达不到。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心跳都在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孱弱的躯体无法支撑他灵魂中那股狂暴的战斗意志。

“小鬼，把你身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大爷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瘦高个狞笑着走近，伸手就向炼抓来。

就在那只脏兮兮的手即将触碰到炼的衣领时，炼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迟滞。他的动作与这具身体的年龄和状态完全不符。

他没有选择后退，反而猛地向上一挺，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块尖锐的石头狠狠砸向瘦高个伸来的手腕！

“咔嚓！”一声细微的骨裂声。

“啊——！”瘦高个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瞬间涌出。

炼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体借势一滚，以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姿态，狼狈却迅捷地扑向最近的那丛灌木。碎石和尘土在他身后飞扬。

“操！小杂种找死！”

络腮胡壮汉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待毙的小鬼竟然敢反抗，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他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另外一个矮胖的同伴也反应过来，面色狰狞地跟上。

炼躲在灌木后，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下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能感觉到手腕传来的反震力道，以及全身肌肉因过度发力而产生的酸痛。但他没有时间去感受这些。

他冷静地评估着当前场景，敌人一人暂时失去战斗力，剩下两人，都持有武器。他唯一的优势，是他们对自己实力的低估，以及这片刻由灌木提供的喘息之机。

“狗娘养的，给老子滚出来！”络腮胡在灌木外咆哮，胡乱地用刀劈砍着枝叶。

炼没有回应。他在灌木丛中快速移动，同时抓起一把沙土和几颗小石子紧紧攥在手里。他的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锁定着敌人的位置和动作。

机会！

络腮胡因为愤怒而失去了耐心，他一脚踹开面前的灌木，露出了一个破绽。

就是现在！

炼猛地从另一侧窜出，手中的沙土和小石子狠狠扬向络腮胡的面门！

“啊！我的眼睛！”络腮胡猝不及防，双眼被沙土迷住，惨叫着向后踉跄。

炼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狼，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前冲，利用络腮胡暂时失明的瞬间，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了上去，膝盖狠狠顶向对方的小腹！

“噗！”络腮胡发出一声闷哼，胃液不受控制地向上翻涌。

与此同时，炼手中的那块尖石再次建功，没有丝毫花巧，用尽全力，对准了络腮胡因为剧痛而暴露出来的脖颈侧面，狠狠扎了下去！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腥甜。

络腮胡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恐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无力地瘫倒在地。

“老......老大！”仅剩的那个矮胖浪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个照面之下，自己的两个同伴，一个重伤，一个眼看就活不成了，而这一切，竟然只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鬼干的！

这根本不是人，这是个怪物！

矮胖浪人怪叫一声，扔下手中的刀，连滚爬带地向后逃去。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这个可怕的小鬼。

炼冰冷的目光扫过他逃窜的背影，没有追击，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进行任何形式的追逐。

炼踉跄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气，他能感觉到自己右臂的骨头可能也出现了裂纹。

“效率......太低了。”炼沙哑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对这具身体的不满。

若是他有哪怕一把最劣质的激光手枪，或是哪怕一条最简陋的机械臂，解决这几个杂碎也用不着如此狼狈。

他走到那个手腕被废的瘦高个面前，对方正抱着手腕在地上哀嚎。炼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那把沾着血的武士刀，用尽力气，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

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在40K的残酷世界里，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是对帝皇的背叛。

做完这一切，炼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鲜血、汗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冰冷与坚毅。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非自然的机械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冰冷而清晰：

【检测到个体于绝境中展现帝皇的坚毅，灵魂坐标同步完成......】

炼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是......什么？

【铸造之召系统启动。】

【新手任务：活下去，并宣告汝之存在。】

【任务奖励发放：《帝国卫队体能训练手册（删减版）》数据流，营养膏（低劣）x3份。】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洪峰般涌入他的脑海，那是无数种残酷而高效的体能训练方法，以及关于某种糊状营养物的配方和功效说明。

同时，他的手边，凭空出现了三支灰黑色、牙膏管状的物体。

系统？类似机械神教的某种数据接口？还是......某种亚空间实体的新花招？

炼的眼神闪烁不定，但随即，一种久违的、近乎贪婪的渴望从心底升起。无论这是什么，它似乎能提供......力量。

他正想仔细研究这突如其来的系统，一阵脚步声飞快的由远及近。

炼心中警铃大作，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握紧了手中那把沉重的武士刀，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树林边缘，几道身影显现出来。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制服，脸上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身上散发着与刚才那些浪人截然不同的精悍气息。

为首的一人，身形挺拔，一头醒目的银发在林间的阳光下格外刺眼，他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锐利的眼睛。

那只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小小的修罗场——两具尸体，以及站在尸体中间，那个浑身浴血、手持武士刀、眼神却像一头濒死孤狼般凶狠的......孩子。

银发忍者小队的目光，与炼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