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石钟山的声波谜题

三界茶铺的清晨,被一声粗暴的推门声和浓重的水腥气打破。石大力那铁塔般的身影几乎是撞进来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焦躁与愤怒,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柜台上,震得茶盏乱跳。

“云老板!出大事了!”他瓮声吼道,铜铃大眼布满血丝,“鄱阳湖,特别是石钟山那片水域,快翻天了!”

云渺刚沏好一壶庐山云雾,茶香氤氲。她心头一凛,连忙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石大哥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石大力抓起茶杯,也不管烫,咕咚灌了一大口,粗声道:“从昨儿夜里开始,那片湖里的鱼虾水族就跟疯了似的!不是互相撕咬,就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有的甚至直接往岸上石头缝里钻!水底下更是乱成一锅粥,老蚌壳们吓得紧紧闭着壳,连漪澜妹子派去探查的小精怪都差点被一群发狂的银线鱼给撕了!湖底淤泥翻腾,水草倒伏,一片狼藉!”

“发狂?毫无征兆?”云渺秀眉紧蹙。这不像是普通的环境污染或精怪争斗。

“对!邪门得很!”石大力重重点头,“俺老石在水边吼了几嗓子想镇住场面,屁用没有!水里那动静,听着就让人心头发慌,脑袋发胀!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骨头缝里钻,在水底下敲闷鼓!俺怀疑,又是蚀渊会那帮龟孙子搞的鬼!他们肯定在石钟山那边动了手脚!”

低频噪音?次声波?云渺立刻联想到同盟内部简报中提到过蚀渊会可能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干扰灵枢。石钟山,以“水石相搏,声如洪钟”的自然奇观闻名,其独特的地质结构和声学特性,若被恶意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石大哥,稳住水族,安抚蚌女,尽量让它们远离石钟山水域!我立刻通知同盟!”云渺当机立断,同时飞快地通过茶铺内特殊的传讯方式(将信息融入一缕茶香,送入特定的茶盏星云中)向同盟总部和就近的陆文渊发出了紧急警报。

当云渺和接到消息后火速赶来的陆文渊在石钟山下汇合时,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感已经浓郁到近乎实质。往日里游人如织的景区此刻异常冷清,只有风掠过嶙峋怪石发出的呜咽,以及…一种难以捕捉、却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浮气躁、隐隐作呕的低沉嗡鸣。

“是次声波。”陆文渊脸色凝重,他手中托着一个同盟协调处提供的、外形像罗盘的特殊仪器,盘面上复杂的符文此刻正闪烁着紊乱的红光,指针疯狂地指向石钟山临江一侧的崖壁深处。“频率极低,能量却异常集中,源头就在山体内部!这种频率的声波,人类长时间接触会不适,对听觉敏锐的水族和依赖声波感知的精怪来说,简直是酷刑!蚀渊会是想用这‘无声的屠刀’,彻底扰乱鄱阳湖的水灵生态,破坏石钟山这个重要的‘声韵节点’!”

两人在同盟外勤人员的掩护下,避开景区监控,潜入石钟山临江的险峻崖壁区域。越靠近仪器指示的源头,那种令人不适的低频嗡鸣感就越强。云渺甚至感到体内流转的茶韵之力都受到了干扰,变得有些滞涩。陆文渊更是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显然他的精神感知对这种无形攻击更为敏感。

终于,在一个被藤蔓半遮掩、极为隐蔽的临水溶洞口,仪器的红光达到了顶峰!洞口深处,隐约传来有规律的机械运转声。

“找到了!就在里面!”陆文渊低喝。

“不能硬闯!”云渺拉住他,“里面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太危险。而且,这声波是持续性的,源头不毁,水族之危不解!”她目光扫过脚下奔腾浑浊的江水,以及远处湖面上隐约可见的、焦躁翻腾的水花,眼神决绝,“得先想办法中和或干扰这声波!给水族争取时间!”

茶韵调和!

云渺盘膝坐在一块临江的巨石上,深吸一口气,将那只曜变天目“三界盏”置于身前。她闭上眼,全力运转“茶韵”之力。这一次,她不再追求沟通或探知,而是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调和”二字上!

庐山云雾灵茶最顶级的“五老峰雪韵”被投入盏中。滚烫的山泉水注入。云渺双手虚抱茶盏,意念沉入识海。她仿佛化身为一缕最纯净的云雾,轻盈地弥漫开来,感受着空气中那无处不在、充满破坏性的低频声波。那声波如同浑浊的泥流,带着混乱与毁灭的意志。

“聚云为幕,凝雾成纱…”她心中默念,调动茶韵之力,引导着茶盏中升腾起的氤氲热气。那热气不再是随意飘散,而是在她强大的意念和茶盏灵性的加持下,迅速扩散、凝结!如同在江面与石钟山崖壁之间,织起了一层巨大无比、流动变幻的“云雾之网”!

这“网”并非实体,却蕴含着庐山云雾最本源的“中和”与“抚慰”之力。当蚀渊会制造的狂暴次声波穿透这层“云雾茶阵”时,那尖锐混乱的破坏性频率,如同撞入了层层叠叠、柔韧无比的棉花。云雾的灵性粒子自发地震动、抵消、转化着次声波的能量!虽然无法完全消除,但穿透茶阵扩散出去的声波,其破坏性和穿透力被显著削弱了!

江面上,那些原本狂躁翻腾的水花,明显平息了一些。一些躲在深水处瑟瑟发抖的水族精怪,也传来了微弱的、带着感激的意念波动。

“有效!”云渺精神一振,但维持如此大范围的“云雾茶阵”消耗巨大,她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额角汗珠滚落,“文渊!我只能暂时削弱,无法根除!源头必须毁掉!这声波的频率模式很古怪,不像现代设备常见的,倒像…像是某种扭曲的古乐!”

古乐?声纹?

陆文渊闻言,脑中灵光一闪!他强忍着次声波带来的眩晕和恶心,立刻盘坐在云渺身边,从随身的青布书囊中取出一卷颜色深黄、边缘残破的古老书卷——《石钟疏》!这是他从白鹿洞隐世藏经阁中带出的、记载石钟山历代声学现象和古人研究心得的珍贵典籍,其中不乏一些奇特的、试图模拟石钟天籁的古乐谱记载!

“帮我争取时间!”陆文渊对云渺喊道,同时飞快地展开书卷,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些用朱砂或墨笔绘制的、如同蝌蚪又似山峦起伏的奇特音符。他左手托着那个探测次声波的符文罗盘,右手并指如笔,悬于《石钟疏》的古老乐谱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声有纹,纹载意…蚀渊邪法,必循其迹…”

强大的“文脉”之力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他双眸之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色文字在飞速流转、组合。罗盘上探测到的紊乱次声波频率数据,被他的精神力强行捕捉、解析,在他识海中化作一条条扭曲、充满恶意的“声纹”轨迹!

与此同时,《石钟疏》上那些沉寂了千百年的古乐谱音符,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在陆文渊的文气灌注下,一个个亮起微弱的金光!这些音符记载的,是古人聆听石钟山水石相搏的天籁后,试图用乐律诠释自然之音的尝试,其本质是和谐、是共鸣、是天地正声!

陆文渊要做的事,堪称疯狂——他要以这符文罗盘为“耳”,捕捉蚀渊会扭曲的次声波“声纹”;以《石钟疏》古谱为“鉴”,解析其本质;再以自身文脉为“桥”,找出这“邪声”的核心频率和波动规律,并反推出其最脆弱、最容易被“正声”干扰或破坏的节点!

这是一场无声的、在精神层面进行的巅峰较量!汗水浸透了陆文渊的衣衫,他脸色苍白如纸,太阳穴青筋暴跳,维持探测的罗盘指针疯狂震颤,仿佛随时会崩碎!但他眼中的金光却越来越盛!

“找到了!”陆文渊猛地睁开眼,眼中金光爆射,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他手指如飞,蘸着朱砂(随身携带用于临时画符),直接在《石钟疏》的空白处,画下了一组极其复杂、扭曲、却又隐隐与书中古谱某些部分形成镜像对冲的诡异“声符”!

“云渺!听我指引!将茶韵之力,聚焦震荡此‘破障点’!”陆文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的亢奋,他将自己解析出的那个关键“声纹节点”信息,通过文脉之力,直接传递给了云渺!

云渺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着茶韵真元喷在身前的“三界盏”上!

“破——!”

曜变天目盏光华大放!盏中云雾不再是柔和的弥漫,而是瞬间凝聚成一道凝练无比、高速旋转的淡青色“茶韵音锥”!这“音锥”并非物理声音,而是高度凝聚的调和震荡之力,其核心频率,正与陆文渊解析出的那个“破障点”完美契合!

音锥在云渺的全力催动下,如同无形的利箭,瞬间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那隐藏着次声波发生装置的溶洞口!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从洞内传来!

紧接着——

“滋啦…哔哔哔…轰!”

洞内传出的机械运转声瞬间变成了刺耳的电流杂音和短路爆鸣!空气中那无处不在、令人压抑烦躁的低沉嗡鸣,如同被掐断了脖子,戛然而止!

笼罩在石钟山和鄱阳湖水域的次声波攻击,被强行中断了!

“成功了!”云渺脱力般软倒,被旁边的同盟外勤扶住,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陆文渊也长舒一口气,收起光芒黯淡的符文罗盘和那卷写下了关键“破障声符”的《石钟疏》,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蚀渊会…竟能将邪法融入声波科技,还扭曲了部分古声原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他看着恢复平静的江面,和远处传来的水族欢快的意念波动,“石钟山的天籁,终究不是邪音能亵渎的!”

同盟外勤人员迅速冲入溶洞,很快便清除了蚀渊会遗留的、已经烧毁的次声波发生装置残骸。

石钟山的风声、水声重新清晰起来。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历经沧桑的奇石上。一场利用现代科技扭曲自然之声、意图破坏灵枢节点的无声危机,在茶韵的柔和抚慰与文脉的智慧破译下,悄然化解。云渺与陆文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疲惫,以及更深层次的信任与默契。他们的力量,一个调和万物,一个解码万象,在这守护浔阳的道路上,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