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转机

铁佛寺坐落在蓝田县外伏虎山上，出了县城，走不多久就能看到。

灰瓦覆顶，寺门朱漆半新，上悬铁佛寺泥金匾额。

赵笈转过照壁，来到西厢，廊下挂了块榆木牌子，长生库。

推门时铜环声响，执事僧了尘从账册堆里抬头。

当看清楚来人是赵笈，胖胖的圆脸上露出市侩的笑容。

“了因，来师兄这里，莫非是要借些功德？”

赵笈直截了当说道：“阿弥陀佛，师兄，我需要借100贯钱。”

了尘笑容微滞，看着赵笈：“100贯，师弟要这么多功德做甚？”

铁佛寺的沙弥，平素住有僧寮，吃有斋堂。

除了每年上缴戒金，几乎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赵笈也不隐瞒，将准备给赵九四赎免之事说出。

“师兄，师弟不日即将参加经试。若是能够获得度牒，100贯的功德加上福报，最多三年我就能还清。”

了尘打量了几眼赵笈。

赵笈参加经试的消息，他是知道的。

铁佛寺数百沙弥，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参加经试的。

需得熟读《法华经》，通过典座院的考核，才会报由僧录司，组织正式经试。

若是能够通过经试，获得度牒，便是在册的僧人，地位和沙弥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他笑着问道：“100贯，够不够？”

100贯在寻常人眼中是笔巨财，但在铁佛寺面前，仅仅是毛毛雨。

赵笈点头：“足够。”

了尘爽快的拿出契约，和赵笈签了一份便钱契。

约定赵笈于铁佛寺无尽藏院便借钱壹百贯文，月利贰分伍厘，限三年本利并还壹百玖拾贯文。

功德100贯，福报90贯。

真他娘的黑！

赵笈咬牙在便钱契签上名字。

了尘收好契约，笑着问道：“100贯钱，师弟拿铜钱或者绢帛都不太方便。这样，我给你折算成黄金。”

他去了库房，不多时取出16两黄金交给赵笈。

赵笈收下黄金，道了声谢，匆匆离开。

等到他赶回县衙，想要通过赎免制度替赵九四二人赎罪时，却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大周律法，除“十恶”外，笞、杖、徒、流、死五刑均可赎免。

但事到临头，赵笈方知，这种赎免制度，主要针对的是八议对象和官僚阶层。

除此之外，唯有八十岁以上，十岁以下犯罪者，方可赎免罪行。

寻常百姓即使能凑齐高额度赎罪银，也因为身份缘由，难以免除罪行。

这对于赵笈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难道就没有别的通融之法？”

赵笈不死心的问着县衙小吏。

小吏上下打量一番。

看在赵笈身穿僧袍份上，多说了一句：“若是铁佛寺亲自作保，或有可能。”

说罢，将赵笈轰出大堂。

赵笈脸色阴沉走出县衙。

他在铁佛寺不过是个小沙弥。

就算在念经上有几分天赋，但也不足以让铁佛寺另眼相看。

更别提出面为其做保，为父兄赎免罪行了。

“不，或许还有办法。”赵笈思索良久，想到一种可能性。

“刚才那小吏说赎免之事，主要针对八议对象。八议之中，有议贤议能，或许我可以从这上面花点心思。”

赵笈脑海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无意中经过一座饭庄时，闻到里面的饭菜香味，顿时脑海灵光一闪。

“盐！”

这个世界的采盐技术十分不成熟。

民间多以粗盐为主，颗粒较大且含杂质。

若是自己可以提炼出精盐，按照大周律法，献上秘方可获得封赏。

届时就有机会换取替赵九四赎免罪行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朝着西沙坊走去，想要先回去试试脑海中记忆可不可行。

等走到西沙坊，还未靠近家门，就听到赵三娘子的叫骂声。

赵笈顿时脸色一变，脚下发力，身形疾奔。

很快就看到自家院门前围着七八名短打装束的闲汉，赵三娘子堵在门前，手持柴刀，气势汹汹。

“赵狗子，你少放屁。我当家的在盐帮二十年，矜矜业业，什么时候欠盐帮钱了。你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等他回来，非敲碎你脑袋不可。”

赵笈心中微沉。

赵九四曾说过，让他带赵三娘子离开蓝田县，担心盐帮为难他们。

他没想到盐帮动作这么快，父亲刚入狱，这边就安排人来堵门。

最外围闲汉听到身后脚步声，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年轻和尚，伸手拽过他的衣领。

然后就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重重跌到在地。

赵笈三两下推开拦路闲汉，站在赵三娘子面前，怒目大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赵狗子见手下被这小和尚随手一推就东倒西歪，先是一惊。

后退几步，方才想起来时调查的情报。

赵九四家的二小子，自幼出家当了和尚。

稳了稳心神，赵狗子脸上露出几分凶悍神情：“赵三娘子，你男人丢了盐帮500两银子的货物。

识相的，拿出家里钱财赔偿。否则，下次来的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赵三娘子拽住赵笈不让他上前。

手中柴刀虚劈：“放你娘的屁，500两银子，亏得你敢胡吹大气。有本事等我当家的回来，你当着他面说。”

赵狗子看着在面前乱劈的柴刀，谨慎后退两步：“赵九四和你大儿子，此刻正关在县衙牢房。回来？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

赵三娘子脸色一白，本能的不愿相信赵狗子的话。

赵狗子却快速说道：“赵九四和赵筌，背盐时丢了盐帮的暗货，人还被盐铁司抓了。识趣的，赔偿盐帮的损失，否则让你们娘俩在蓝田县没有立足之地。”

赵笈见他大放厥词，怒从心起，上前一步，探手抓去。

赵狗子早有提防，怪叫一声，打出一式黑虎掏心，先声夺人。

眼前却是一花，赵笈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他的手臂。

顺势一振，赵狗子顿时抛飞出去，重重摔在地面。

他在铁佛寺六年，平日锻炼寺里传授的基础武学。

对付几个不通武艺的寻常人，自然是手到擒来。

赵狗子等人在盐帮也属于跑腿的角色，见赵笈露了手不俗的功夫，顿时不敢再多嘴。

连狠话也不敢放，狼狈离开。

“二郎，赵狗子说你爹和大哥，被盐铁司抓了，是不是在撒谎？”

赵三娘子突然抓住赵笈袖子，有些六神无主地问道。

再怎么凶悍泼辣，她毕竟也只是个女人。

赵笈回过神，只能如实说道：“盐帮贩卖私盐被盐铁司抓到，爹和大哥背了黑锅。”

赵三娘子顿时眼前一黑，身形都站不稳了。

赵笈连忙安慰道：“娘，别担心。我去探过监了，只要花点钱，是可以赎免罪行的。”

赵三娘子听到这里，却更加不安。

“赎免需要一大笔钱，咱家哪有这么多钱？”

赵笈说道：“钱我已经在寺里凑齐了，娘你别担心。”

赵三娘子顿时明白过来：“你借了功德贷？”

赵笈点头：“当务之急是救出爹和大哥，钱可以慢慢还。”

赵三娘子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顿时心如刀绞。

丈夫和大儿子入狱，小儿子为了救人，借了大笔银钱。

对于赵三娘子来说，这一个个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赵笈确认盐帮的人暂时离开之后，又出去采买了一番，准备在家试验炼出精盐之法。

成败在此一举。